“不打紧。倒是我要再次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哦,那倒没,现在想来那时好像也没很伤心。”忆慧说完,顿时觉得失言,垂头懊恼怎么在领导面前讲这些。
幸好这时上菜了,源杰起筷说:“饿了吧,来,尝尝这个虾。”忆慧跟着夹了只虾,边吃边随口说了句“还行”。
源杰歪头一笑,说:“呦,只是‘还行’?看来嘴巴有点刁。”
忆慧倒很认真地说:“是没有我做的好吃么。”
“你会做菜?”
“是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下厨了。站长,有机会可以尝尝我的手艺,不会让您失望的。”讲起做菜,忆慧的眼里开出了花。源杰看着她眼里散出的虽是微光,却照出了一片繁花似锦。他又不自觉嘴角上扬。
回到酒店,他们互道晚安正要各自回房,源杰迟疑片刻后喊住了忆慧,跟她说:“这几天累了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跟着跑一天。”忆慧侧身站正,笑着说:“是,谢谢站长关心。”源杰又忍不住跟着笑了。
这几天跑下来源杰当然疲倦,回到房间洗漱上床却没有睡意。这些年他在外奔波早已经习惯了笑,那些笑大多是预先准备好挂在脸上的,明知道包厢里有应酬,当然会先扬一下嘴角再推门进去。而面对忆慧,他总是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笑了。源杰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孩上了心,但他比她大了16岁,他们是同事还是上下级,他们之间任何一丝超出工作范围的关系都会让这个刚入社会的女孩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可以找到一堆理由来说服自己要控制这份心动。于是,他失眠了。
忆慧回到房间同样没有睡意。她背贴着房门想起了前男友。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一起走过的两年大学时光是快乐的。大四时面对毕业后的选择他们出现了分歧。他想毕业后回广州老家,希望她能一起去。而她想回嘉兴老家。僵持了一段时间,她说:“要不一起留在杭州工作。”可他没有给他们的将来留第二个选项。“为什么不能各让一步”,他们为这个问题吵过好几次。临近毕业,他们都知道不能再拖了,选择了放手。忆慧难过惋惜,但就如刚刚吃饭时她说的,“那时好像也没有很伤心”。难道她不爱自己的初恋吗,她又是为什么能对着自己的领导说出这样的话呢……脑子里接二连三地蹦出了这些问号。于是,她也失眠了。
结束调研回到杭州,源杰说要送忆慧回家。忆慧差点直接说出自己住的小区名字,幸好前方红灯源杰一脚刹车,也止住了她的冲动,她说:“我前面自己坐公车回去就好了。”源杰侧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也好,路上小心。”
之后源杰出差经常会带上忆慧。办公室的氛围渐渐有了变化,有似笑非笑说她“有前途”,遇上临时任务有在会议上直说“当然是让领导亲自教导的戴忆慧出马”。忆慧都只沉默不回应。小吴知道她心细,担心她被那些有一搭没一塔的话影响了心情。忆慧说:“我照常管好自己的工作,别的我也管不了。”
但忆慧对源杰终究没法做到照常了。她跟源杰说话会缓一拍,出差时源杰在忙完一天后约她宵夜,她经常找“还有要看的资料”等理由能推就推。源杰看着回复不免失落,但她的刻意回避、她的顾虑,反倒让他隐隐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一丝可能性。这丝可能性仍然极其虚幻、极其缥缈,不过在当前他已经不能渴求更多。他犹豫踟蹰,尽管努力抗拒着对她的感情,可他终究没法克制对阳光的渴望,哪怕乌云满天,有她的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就能带给他整片灿烂。
人事送来9月生日的员工福利清单请源杰签字,他一眼就在那张表格中看到了忆慧的生日。人事走后源杰翻看桌上的日历,眼神定格在9月7日。
9月7日,源杰忙完,见忆慧那边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问她:“还没下班呢?”忆慧起身说:“站长,我等朋友过来。”源杰点头“嗯”了一声,又接着说:“准备去哪里过生日?”忆慧看着源杰想“他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愣了片刻她意识到自己盯着源杰,连忙把眼神从他身上闪开,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就两个大学同学一起吃顿饭。”
源杰微微一笑,跟她道别,又添了一句“生日快乐”后转身离开。这一整晚,他都陷在一种无力感中,他希望这一天的安排允许是他规划的,这样晚饭就有一个位置可以留给他自己,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坐在家里喝着红酒看着窗外,遥望着高楼大厦、万家灯火的另一头,仿佛看到她在生日这晚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