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阿姨去山上捡果子的那次,她家的小弟弟还不到一岁,还在怀里要奶吃的年纪。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因为怕中午太阳太晒,孩子小受不了。实际上,我们也不喜欢太晒,顶着烈日捡果子,身上会被晒地刺痛,尤其是穿了深色的衣服,很吸热,严重了,回到家等皮肤冷却下来还会脱皮。爱美的自己是不愿意这样的。只是小时候不容易被晒黑,但我一直是家里皮肤最白皙的那个,这得益于强大的基因遗传,我的父母皮肤都算白皙,只是她们风吹日晒,皮肤可见之处被晒地黝黄黝黄的。小时候邻居亲戚见了我都总说我看着不健康,脸上身上太苍白了,没有血色。尤其每次母亲带我去姨妈家玩,“这孩子肉吃少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成了姨妈每次见我的问候语了。而且小时候,我比较小气,不是抠搜的那种小气,是容易委屈,爱哭鬼,不太开的起玩笑,也不太能接住别人开的玩笑。小时候亲戚朋友,总爱开我玩笑,说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不是我爸妈亲生的,长的一点都不像我爸妈,也和我哥哥姐姐她们长的不像。还说我长的像我大姨,后面说的人多了,大家见到我就说我是大姨过继给母亲养的。小时候不懂,每次听到这些人和我开玩笑就很烦,我越烦她们越说,我有时候就跑开躲起来,要么就被弄哭才收场。被弄哭了还逃不过那些罪恶之人的嘴,明明是她们不顾别人的感受,一味地说别人不愿意听的话,把小孩子弄哭,最后还要到处说这个小孩子小气。小时候我因为这个还自卑过,所以初中以前我一直都是家里话最少,最安静的那个。我不敢与人辩驳,也怕说错话,更怕被别人说我开不起玩笑,所以干脆就不说。是直到初中,我成绩名列前茅,上课爱发言回答,慢慢从学习上找回自己的自信,直到现在,我都算是比较健谈的。或许,我本来就是健谈的,只是小时候的生长环境压抑了我的语言能力。
上山捡果子的过程是奇妙鲜趣的,可想几个小孩和一个带着幼儿的大人,一路上是不可能枯燥的。那是我大概在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上山的路很远,但小时候总是有花不完的力气,时刻都是充满能量的,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更像打了鸡血一样,从不会觉得累。上山的路上,姊妹几个总要小打小闹一番,因为有阿姨带着,我们也会觉得不好意思,总会收敛一些,毕竟还有一个比我们都小很多的小弟弟呢。走了一段平坦的路,在看不到人家的地方,才真正地接上了山路,与公路相连,需经过小路进入。走上了山路仿佛才是真正地进入了我们的世界。我们去的那天天气很好,因为出发的早,走起来温度刚刚好,时不时和着微风,不急不躁,像是吹进了心里一样舒坦自在,每一口呼吸都能尝到清晨的甘甜。明朗的天空,看不到一点多余的云彩,也看不到边际,清透地像溪水,一眼能望到底。
走上山路,多是爬坡,刘阿姨背着小弟弟,累的有些气喘,每走一段路程,哥哥姐姐就轮流帮阿姨背小弟弟,要么就抱着走一段。但多是背着走,爬坡山路,就是空手走起来也是有些吃力的,抱着走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手酸地不行,虽然我们特地选了大路走,因为大路宽敞,避免路旁的树枝野刺伤到小弟弟。我当时小,阿姨没让我背,我也背不了,那时候的我还很瘦小,就算我力气足够大,我也担心弟弟在我背上被硌着。平时小弟弟都是比较黏阿姨的,那天一路上出奇地听话乖顺,也愿意让哥哥姐姐轮流背他,开心地合不拢嘴。他极喜欢哥哥背,因为哥哥力气大体力好,而且花样多,不像姐姐她们背着就干背着,可能弟弟不想那么踏踏实实地趴在背上吧,对他来说,那样会有些无趣。哥哥背着他时不时来一段“疾驰”,要么高耸着他跑,或者让他骑小马,就是让弟弟坐在哥哥的脖子上,哥哥用手拉着他的手,两只小脚肉乎乎的耷拉下来,在哥哥的脖子上骑着,咧着一张刚长了一两颗乳牙的小嘴笑,那笑声像铜铃一样清脆,没有一丝杂质,笑地无忧无虑,只听的出自由和快乐,笑起来长睫毛的大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不笑的时候,黑溜溜的眼睛明亮地会发光,哥哥抖动一下,他就笑一下,在哥哥肩上被抖耸的很可爱,小孩子都很喜欢玩这种刺激点的把戏吧,哪怕心里带着一丝害怕。
就这样,我们走在树丛夹岸的中间大道,走啊走啊......
走到一半,在一块沙土地上,我们坐下来歇息,那是一个小斜坡,坡上的草都是干草,不像是被晒干的,仿佛是一直长这样的,阿姨找了一颗杉树坐下,我们就坐在坡上的干草上。阿姨将背弟弟的小背扇放到怀里展开,把弟弟轻轻放到背扇上,这样躺着更软和些,弟弟在阿姨怀里吃奶,时不时把脸往扭向我们这边,眼睛望向我们,两只耳朵热地通红,贴着阿姨身体的那边脸更是红成了一团火,吃完奶满头大汗,想是吃奶太费力气了吧。我们把阿姨带着的打伞撑开,准备放在阿姨身后,防止树上蚊虫掉到她和弟弟身上,但阿姨说只是借了杉树的阴躲个凉,不碍事的,让我们自己撑着躲凉,那把伞足够大,我们将伞斜撑在背后,姊妹几个团坐在伞周围。在沙土上坐着,喝点水,吹吹风,两只手耷拉在膝盖上,风把眼睛吹地闪烁迷离,空洞地望着远处,但又不知具体望向了哪里,大路两旁的树丛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晃动,沙土上的干草在风的吹拂下试图立起身来,像是在做仰卧起坐,一会上一会下。歇了一会,阿姨把背扇收起,背起小弟弟,我们给她拿着背扇和一路上要给小弟弟用的东西,水杯、奶瓶、背扇、遮阳伞等。继续走啊走啊,太阳悄悄地跑到我们斜上方了,我们也不知不觉地走了将近2个小时的山路,越走到接近山顶的地方,路边的树丛总会给我们惊喜,树丛里夹杂着很多野果子,小心地剥开外面的树丛,里面有很多熟透了红地发紫的“鸡屎泡”,在草丛高处随手扯下一根麦草,将鸡屎泡串成一串,果子刚好能卡在麦穗一样的果实位置,倒提着走,边走边吃,可以一路吃到山顶,路边的“螳螂果”不甘心,红地显眼,将枝头伸出了树丛,像是为了引起我们注意,这种顶在树丛外面长的像是自然给与的恩赐,发育地很好,个头很大,吃起来脆甜,我们会好好回馈这种恩赐,狠狠地挑选上那些最大最红的,然后细细地去掉果肉里面的籽,小心翼翼地递到阿姨手里,让弟弟尝尝自然的滋味,我想,他一定是好奇的吧。一路上,果实虽多,但我们并不贪心,顶多是尝尝鲜,一路上有果实陪伴,会让我们忘却山路的遥远和崎岖,只当作玩闹,就当是大自然在给我们引路了,因为路丛果实越丰富说明离我们的目的地也就不远了,但我们都留着肚子去享受山顶丰富的“佳肴”呢。
路虽远,行则必至!我们那次去的山叫火焰山,这个名字让我想到了西游记,师傅四人西天取经时也经过了一座火焰山,不过此山非彼山。山名听着吓人,但实则相反,山上没有火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崎岖艰险,反而到了山顶是一整片丰茂的草坪,山顶连着另外的山,像到了北方的草原,辽阔无际。只是到山顶的位置路途遥远,但山并不高,整体是斜坡状,我们一路顺着斜坡而上,顶多气喘了些。登至山顶,我们便遇见了自由,山顶上的草长的很深,有些和小腿肚那么高,风吹过时,草便有了形状,像麦浪般此起彼伏。山顶很宽阔,任由我们奔跑,没有形象的奔跑,简直太快乐了。和着风,迎着朝阳,带着影子,哪怕时不时会一个踉跄倒地,软乎乎的草坪托住我们,柔软坚定,形成我们的保护屏障。倒地后顺势在草地上欢腾地打几个滚。像哥哥这样爱冒险的,就会手撑在地上翻跟斗,一只手往前撑着,脚倒着朝着天空的方向快速往另一个方向翻过,另外一只手趁着脚还没落地赶紧换过方向撑在脚要落地的方向,脚能短暂触及地面之后接连着继续翻,看着很精彩刺激。小弟弟在阿姨怀里,风把他头上黄休休的毛发吹地往后倒了一片,露出可爱的额头,咧着嘴笑地清口水直流,水汪汪地大眼睛眯成了线,那张笑脸似乎被天使吻过,笑声清透明朗,哪怕当时有一万个人在同时笑,也能立刻知道这是弟弟的笑声。阿姨带着弟弟坐在地埂上,同样把伞撑开,倚在她们背后,阿姨的脸热地黑红,像是被晒糊了一样,阿姨皮肤基底本就带有一些高原人皮肤的红,被太阳晒过后,那种红更加分明了,看起来真的就像高原人。细想一下,我们也算是高原人吧,地处云贵高原地带,只是海拔没有青藏高原那么高,加上地形的特殊性,气候也比较湿润,我们的皮肤算是细致的。以前我在外地读书,总会遇到一些对我们那里带有短见的人,见到我皮肤白皙细致,就问我是不是北方人,我问原因,她们就会回答,“因为你们那里的人都是又黑又粗糙又穷又矮”,甚至还问我们上学是不是都打着电筒走山路,我们的房子是不是都在山上啊,更甚至不知道我的家乡是一个省,把家乡的名字附赘在其他省份的后面,带着一种装作无知的语气说着高傲的话语......听到这些始终是让人不舒服的,我心想,她们大抵是很没见过世面吧,而且都没有去过我的家乡吧,何出此言!怎么会有人对一个自己都没见过的地方进行这样的概括呢,这不公平吧,也不礼貌,至少对我的家乡是很不礼貌的。说着这些话的所谓的北方人,长的倒是高大些,不过皮肤黝黑粗糙,但不是全部,也有白皙的。只是我从未对一个人的外表进行过鄙夷,或者通过这个人的外表去断定她(他)是哪里人,又甚至无知地概括某个地方的特点。但我在外地读书的期间,我遇到的和我一起在那里的老乡都是细皮嫩肉的,很少是粗糙黝黑的。只是对于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的评价浮于表面总是短见的,只会显得很没有文化。我的家乡是著名的喀斯特地貌,有很多美丽的山,但却并没有挡住我们快速发展的步伐以及向远看的目光。风景秀丽,人杰地灵,有大片的草坪,有花有草有树有水,有很多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观,有热情爱生活的人,有各色民族服饰...我们的房子也没有修建在山上,说到这里,我甚至都想笑出声,山上怎么会大片地建筑房子居住生活呢?我甚至思考。我是看过一些房子修建在山上的,那堪比爬蜀道,修建房子所用的工具以及材料没有路怎么运送上去呢?有些特别的景区,房子确实是依山而建,或者是庙宇建在峭壁之上,壮观地令人感动。我很敬畏这样的建筑,但这样特殊位置的壮观建筑显然很少。但我们那里的地形,房子多是修建在路旁和低洼的平地处,山上是极少见的,我也只是奇怪,“我们住在山上”的传说是怎么流传出去的呢?那些人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我们也没有打着电筒上学,马也不是我们的交通工具,现在这里早已巨变。这些人何处此言!何出此言呢!真的有如井底之蛙!
阿姨带着弟弟不方便,只能坐在伞下呵护可爱稚嫩的弟弟。或许是生完孩子不久的原因,坐着的阿姨,肚子的肉肉摊成两摞,圆锥一样的腿叉在草地上,脸颊被风吹过后变成微醺,低头看着怀里弟弟吃奶的时候,只见白花花地额头顶出来,还会露出龅牙,不是很严重,或者说更像是大兔子牙。但在遍野的草坪下,闻着果香,眺望着遥远而广阔的远处,心境也开阔。暖风吹拂,像是被婴儿轻轻吻过脸颊,温柔软糯。迎着骄阳的我们,尽情享受着自然的馈赠,连风都是甘甜的!草地上躺着白花花地果子,香气扑鼻,似乎在你耳边轻轻呢喃:“快来吃我呀”大米泡的香味甚至比草莓的还要浓郁,叶子根茎都和草莓的很像,但果实的样子和草莓却有区别,首先颜色就不一样。大米泡是白色的,和草莓的共同点是满脸粉刺,但香味很像,只是大米泡的味道更足!其次大米泡的形状多是圆圆的,个头也没有草莓那么大。我们都很敬重这自然,不敢放肆一点,我们几个没在草地上竞逐打闹,而是认认真真地享受自然的味道!“这里也有”“那里也是”“这里好大一颗”“哇,那里好大一片”当时恨不得长十张嘴,十个肚子,一口吃下一片!吃出一片空地,直接躺下,不动手,伸伸脖子就能吃。草地是干的,也不怕有虫,即使有虫,也应该没有功夫理我们。蚂蚁忙着筑窝搬运,屎壳郎忙着滚“雪球”囤积粮食,毛毛虫忙着蠕动身体,爬呀爬呀,爬到下一个目的地!我们才是此刻草地上最闲的动物,闲着吃野果!我们一人挑选了一把果子很大的,仔细检查干净了,依依递给阿姨和弟弟,因为软糯,弟弟可爱吃了,但是他还小,为防止闹肚子,只好暂停供给香甜。弟弟在阿姨怀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姨,阿姨也吃地意犹未尽,弟弟的哈喇子都快沾湿了胸前的兜兜,这似乎有点残忍!吃够了就拿着我们带的各种容器开始挑选好果子,这里摘一颗,那里摘一片。装满我们的水壶、塑料袋、簸箕、小锅,每个容器都溢出了个尖尖,还不够!甚至想把整片山搬回家,一边装一边吃,肚子和嘴巴的二战,到底是哪个先胜出呢!容器最先装下的果子,已经快在底下压出了水,只好收手,轻轻地将装好果子的容器放在草堆厚的地方。嘴很自私,肚子输了!嘴巴只管一把一把往里塞,尽情享受舌尖和牙齿触动美味的欢快,但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不能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