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格】的保留，还让瑟尔德拥有相当程度的读心能力，但就像最开始一样，不管看到什么内容，瑟尔德的脸上还是古井无波的平静。

那种不咸不淡、不阴不阳、不死不活也无欲无求的平静。

“唧，咀……”穷文富武，这话不假。大嚼了半天的女将军才刚有饱腹感，看到瑟尔德一直端着个杯子不吃饭，脸上顿时一红：“你……不吃吗？”

“再告诉你个小秘密，除了我的神名之外的秘密。”瑟尔德有些调皮的挑了挑眉：“真正的神子其实不需要吃饭。”

这话把云中燕说的一愣，手也停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瑟尔德看得一清二楚，但没有揭破，还是温柔的笑道：“其实我很喜欢看你吃饭，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听话，乖宝，快吃——就当是哄你夫君开心。”

这话听得女将军心头一凛，连咀嚼的动作都变得文雅，完美体现出巨富权宦几代传承才培养得出来的良好教养。

“我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燕，怎么开心就怎么来，所谓的仪式是做给外人看的。”邪神之子的一句句惑心之语循序渐进，一步步把无知的小燕子拖到她自己也无法发觉的深渊。

“我们是最亲密的人，燕，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做任何伪装。我们的灵魂链接是最高等级，你能感受到我，我也能感受到你，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不会死。”

防备被一步步卸下，驰骋战场的英杰、翱翔天际的飞燕、撑天救世的圣贤，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乖乖蜷缩在邪神手心里的宠物。

“乖宝？”

“嗯~”云中燕答应的自然而然，仿佛理应如此，目光从肉排移到瑟尔德脸上，以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瑟尔德笑了。

“没事，突然就想叫叫你。”神之子道：“很想听你的声音。”

“等我吃完再说。”云中燕浑不在意的挥挥手，转战在肉排和果汁当中。

“……”收回目光，瑟尔德春风秋水般的笑意恢复到平日那种没有一丝表情的状态，出神的盯着手中清水，一言不发。

掌控这颗星球的思路有好几种，身为邪神自然没有正神那么多忌讳。

要恢复人类的旧日繁荣吗？

还是要大力培植恶魔势力？

或者干脆把以上二者全都处理掉？

反正他是死亡预兆之暗星，不像老大和老大后面排队的那个一样，要感悟什么文明用传承迈向永恒之类的P话、所以对生命存续有必定的需求。

只要确保这颗星球被牢牢掌控在他手里，未来能完美配合到老头子的大计划就够了。

想到这里，瑟尔德又来了点幽怨的情绪。

什么爹啊。

让干活，又不让全力以赴，还派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类小妞过来，要不是刚刚拼命挣扎，现在早就颜面尽失尊严尽丧了。

还【弥补我的性格缺陷】。

呸！

我有个P的缺陷。

邪神的行事风格稍微残忍一点、稍微极端一点，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关键是母系那边帮不上什么忙，属于有她五八没她四十的那种，再者说如果不是被限制，他死亡预兆之暗星连端居神位的那个老家伙都没必要放在眼里。

什么东西啊，不识人间疾苦，发号施令……

要不是神力被剥夺，堂堂神之子何苦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

连个离子风暴都能B得他无法出行。

还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要么违反了众神制定的规则，要么违反了物理法则和定律。

I do whatever the f**k I want !

我*你*的**恶魔，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要把你们全都……！

天大地大我最大！！

想这些事的时候，瑟尔德的身体微微抖动，隐隐有失控的趋向。

跟随瑟尔德的情绪，山洞外，莫名的恶意悄然汇聚，疯狂的杀意向四周默默发散。

过于纯粹就会只相信自己，所以很多时候，过于纯粹就只能在自己的思维模式里思考问题，这种做法不能得出新的答案，只会把最初的刻板印象一遍又一遍的深化、升华。

神子也不例外。

“晦……”云中燕的声音自小桌的另一头传来，听起来很有那么点恐惧的意味。

也不知道自家夫君刚刚在出神的想什么，仅仅是一个不经意间被她注意到的眼神，就让从来没公开喊过痛和怕的女将军感到分外心惊。

那不是残忍，残忍只是性格的一种，虽然不能称得上好，但再残忍的人也有一线人性的余晖存续；

瑟尔德的目光之中蕴含着的是远比残忍更高级也更极端的东西。

是远超凡人理解极限的东西，远比邪魔更扭曲，更高效，而且歹毒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

瑟尔德明明只是很平常的坐在那里，很平常的端着个杯子在那摇来晃去，但那个眼神却把云中燕看得汗毛倒竖，头皮仿佛过了一层高压电，后背上有止不住的凉意蛇行蚁走，弄得她浑身难受。

听到呼唤，瑟尔德的眼神重新聚焦，视线回到云中燕身上，和蔼的笑意再度归来，仿佛之前种种都是云中燕的错觉：“嗯？”

但女将军从心底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是真的。

寒意从心中泛起，云中燕再次更新了对面前这个神子的认知。

那是何等的陌生。

明明连她盔甲的重量也支撑不住，只要她稍稍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却只用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给她带来无边无际的惧意。黑暗如渊海般将她吞没，让她连反抗的意志都提不起来。

被抛弃还有如此威力，真等他有朝一日拿回力量，那会是什么景象？

邪魔搞屠杀只是为了取乐，乐子再多也总有倦意，万一他对凡人产生恶意和兴趣，他会疲惫吗？

或者说，仅仅是肉身的死亡就能了结一切吗？

哪怕被抛弃，他可也还是个神啊。

要把一切都终结吗，在这个地方？

呆呆的看着瑟尔德，一瞬间，女将军在心里想了很多，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左侧。

她的世界曾遭受过邪魔侵害，不分男女老幼，不管贫富贵贱，邪魔都一视同仁的把他/她们送下了地狱，眼前的神之子一旦恢复过来，万一他动了恶念，造成的破坏岂止是区区一个邪魔能赶得上的？

瑟尔德似乎察觉到什么，迎着她的审视，表情不变，面无惧色。

在女将军的上身里，心脏在有力地跳动，温暖的血液通过泵动流遍全身，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在提醒她一样，那道击穿无数世界的心意被女将军重新记起。

相见不过短短数时，相处不过寥寥几事，瑟尔德的一举一动却已然在她心底留下印记。

他懦弱吗？

没有。哪怕弱得能让一阵风吹倒在地，即便有可能失去她的保护，他也敢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诚恳而坦然的对她说：“不愿意留下就可以走，你自由了。”

他虚伪吗？

不。他实事求是，自己做的不隐瞒，不是自己做的也不贪。

他无能吗？

也许吧。但他有原则，有底线，而且诚实的说，他解决了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罢了。

毕竟是瑟尔德把她从亡者的世界里捞出来的，即便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她也做不出拔剑相向的行径。

于情有损，于德有亏，于理有失，于道有悖。

大不了在拦不住瑟尔德作恶的时候，把命还给他就是了。

“……我吃饱了。”最终，女将军呆呆的说了一句话。

“喔。”瑟尔德点点头，捏了个很帅气的响指，一块质量上等的手绢凭空出现在云中燕手侧。说话时，瑟尔德的语气里满是得意和炫耀，但不带着丝毫盛气凌人的施舍之意，只有单纯的邀功讨宠求夸奖的感觉：“很好吃吧？”

“嗯。”注意力被瑟尔德一句话挪回当下，云中燕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吃了一会儿她就不再自我控制，一整只烤成年羊，十多块肉排，大只的海鲜和河鱼还有那么大一块面包都被她独自吃进去，最后还喝了很多果汁和清水，直到完全吃够才停下进食。

饱是饱了，但面子也是真的没了。

呜——怎么变成这样……

这么能吃的女人，虽说身材没变什么样吧，但是……

她应该是军事贵族家庭里的千金大小且，不应该是饭桶世家的千斤大小且。

似乎察觉到她在想什么，瑟尔德哈哈一笑：“早说了别有心理负担，我不光是神之子还是你的夫婿，要连个你都养活不起，我凭什么掌控这颗星球？”

爽朗的笑声和笑颜彻底压制了那个眼神带来的负面影响，云中燕也恢复到正常状态，抿嘴一笑，缄口不言。

“现在，我们来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而言都非常重要的事。”

总算把气氛调节的差不多了，瑟尔德暗呼惊险，说起另一件更重要的大事：“虽然说我那哥哥不是很靠谱，不过他给的礼物很宝贵。”

说罢又自嘲的一笑：“连我都有点心动了，呵呵。”

见状，云中燕趁势道：“那就给你吧，我该怎么做？反正我用不着，刚好也能让你有一点自我保护能力。”

“啧。”很不满意的挑着眉毛看了云中燕一眼，瑟尔德痛心疾首的教育起她来：“看到别人有好东西就动贪念，然后去抢，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下等行径可以出现在任何人、任何生物身上，但绝不能出现在神子身上——哪怕他是个邪神，不过有很多时候，正神的神子会干这种事，而且打着正义的旗号：好东西让坏人使用是明珠蒙尘。有个好名头顶在前面，他们抢劫也是替天行道。”

被训斥以后，云中燕有点手足无措，解释听起来也软弱无力：“你听我说，我没那种想法，我只是……”

“我懂，我懂。”再度成功打断她说话，瑟尔德兴奋地眉飞色舞：“反正你只要知道正神的神子都是一群心口不一还道德败坏的**就行了。”

瑟尔德那句对正神神子们的评价被很多正神和邪神听在耳中，但大家都只是笑了一笑，摇一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瑟尔德用了一千字左右的篇幅，以插叙、倒叙、补叙的手法，辅以比喻、拟人、排比、并列等修辞手段，简洁而鲜明的对云中燕叙述了正神的神子们是如何‘心口不一’还‘道德败坏’的，最后喝了口自然水润了润喉，这才想起刚刚谈到的主题。

“你看让你一打岔，我差点连正事也忘了。”习惯性抱怨过后，瑟尔德终于开始谈起正事：“那一丁点的黑色灵光，是龙之子至少几万年苦修的成果。到现在为止，希格瑞特那个**已经活了七千多万年——七千万年的老怪物，送给你的几万年苦修积累而成的成果，大概明白这礼物的含金量了吧？”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完全懂了。”云中燕看起来在很努力的顺应他。

努力解释了半天，结果是对牛弹琴，瑟尔德却不生气也不失望：“它最大的作用，首先是改变你的生命层次——换句话说，燕，从今往后，你有资格用平等的态度与我交谈了。”

“……”瑟尔德这句话让女将军有点生气，所以什么话也没说。

瑟尔德也不以为忤，双眼再度燃起黑色火焰：“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