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

“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要！就现在！”癫狂愉欲大吵大闹，手舞足蹈，显然一秒钟也不想多等。

万变魔君被弄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求助的看向至尊之怒。

但只看到至尊之怒的背影。

问完问题以后，至尊之怒润的干脆又彻底。

万变魔君的脑子确实好用，但是缺乏对于正面战争的热情。

智慧可以左右局势，决定最终胜负的还得靠最直接的武力。

既然已经确定金王座腐尸采取了行动，至尊之怒当即调转枪头，兵锋直指联合考察队。

金王座腐尸是够狠，身为四邪神的老大哥，他至尊之怒也不是泥捏的！

“啧……”眼看至尊之怒指望不上，万变魔君只好再看向腐烂之主。

然而二号选手可能在前不久的战斗中伤到了脑子，自群星之主离去以后就愣在那里淌口水。

万变魔君很绝望的一巴掌盖在自己额头上，往下一抹，遮住眼睛，两秒以后才叉开指缝，暗暗期待奇迹发生，能让自己看到一个崭新的腐烂之主。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腐烂之主还在原地淌口水，聪明如万变魔君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癫狂愉欲还在吼叫，八只手分别从八个方向揪住万变魔君那一身华丽的羽毛，又拉又拽，尝试着将其扯下来。

“别、别揪，我马上就给你弄个新的。”小妹妹发癫上了瘾，万变魔君只能投降。

又是讨饶又是保证，林林总总签订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总算让癫狂愉欲暂时放了他一马。

回归老巢，万变魔君盘算过此役得失后，把目光重新投向那个早已被他遗忘的星球，以及那些早被他遗忘多时的畸变种……

……

确认彼此无事后，希格瑞特带着忒欧斯与獠等三神道别，分开。

如今的希格瑞特和獠也是各自神系的主神，手中掌管着数十个星区数千颗星球，每分每秒都在监察无数生灵的命运轨迹，若不是为了家中小弟弟的安危，断然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神域。

跟父神和三弟说了几句话，獠也离开了。

宇宙空间内只剩下群星之主和他的第三子，晦。

父神一直不说话，瑟尔德身高虽跟父神一样，但却万万不敢也万万不能与父神站在同一高度，现在又是理亏得厉害，保持平视就已经是极限，绝不敢抬起头看那张脸。

沉默了很久，瑟尔德终于沉不住气，道：“如果再没事我就先回去了，父神。”

“不急。”群星之主的视线并不集中在第三子身上，背对着瑟尔德，群星之主注视着不远处的恒星，双目与恒星的光芒交相辉映，端的是一个灿烂无比：“你那座小屋里的时间已经被我冻住了。”

暂时没有了急着回去的理由，瑟尔德重新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良久，群星之主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瑟尔德道。

“说什么都可以。”群星之主道：“比如刚刚那件事，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父神的措辞是‘能不能’，但瑟尔德却不能回答‘不能。’

抿抿嘴，不存在半点保留，瑟尔德很尴尬地如实道来：“我原本想直接改变现实，只要真红天使的灵魂直接交到他父亲的手里，之后再发生什么就跟我没关系了。把希格瑞特和獠叫过来只是为了给这事加一道保险，没料到那四个竟然这么敏锐，他们来得也太快了，快得就像早就等在那里一样，就像时间和空间对他们失去了限制一样。”

群星之主笑了一笑，道：“那个宇宙确实还没诞生至高神，但是至高神只会诞生在那五大邪神当中……”

有想法，很好，但是不做点调查就冒冒失失的行动，太危险了。

恰到好处的提点过后，群星之主再道：“我们邪神享受着最大程度的自由，但是代价和权力是均等的——我们也承担着宇宙所能施加的最大程度的恶意。成了神当然一切都无所谓，但是成神以前，晦，尤其是成神以前。一个事情有可能变得有多坏，它就一定会变得有多坏。投机取巧是行不通的，你得踏踏实实的去做，每个步骤都要一丝不苟。”

听到这句话，瑟尔德的眼睛动了动，好像领悟到一些什么，但是又什么也没领悟到。

“我已经记不清你上一次主动来找我是什么时候了，晦。你不像你的两个哥哥，你一直对我有怨恨，是吗？”

一口气说了很多，群星之主停下来，似乎有些疲倦。

“那不能。”瑟尔德马上摇头否定。

真神突出的就是一个真字，要当真神就不能撒谎，说的严肃一点叫不能欺心，尤其是面对另一位真神的时候。

但谁也没规定不能转移话题方向。

有怨恨吗？

不能有。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群星之主自然能辨别出语言当中那点小陷阱，但这个问题至关重要，于是群星之主转而又道：“身为父，我让你失望吗？”

“没……”瑟尔德在群星之主话音未落的时候就立即给出答案。

“仔细想想，不要着急，考虑清楚以后再说。”群星之主的眼神还是没朝他集中，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瑟尔德沉默一阵，咬咬牙，道：“是的，父神，我对您非常失望！”

“你的母亲不是神，到现在她也不是，所以你自诞生时就极大继承了我的力量，单纯谈论破坏力，你比你两个哥哥刚诞生的时候可怕得多。你同时也继承了你母亲身为凡人的敏感。”

不知为什么，群星之主突然谈起瑟尔德的起源，这是瑟尔德无从知晓的秘密，因此他听得津津有味。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群星之主道：“它好在可以免除你所有的障碍，你的成神之路要比你哥哥、我、甚至你的祖神都要轻松。坏就坏在一旦你没能正确掌握这个部分，你就会沾染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说到这里，群星之主把目光从恒星转移到瑟尔德脸上：“就像现在。”

“我……”瑟尔德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面反驳吧，实在不好意思——刚刚要不是老东西出手，他都可能死在那个地方了，甚至连希格瑞特也要受到牵连。

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那还不如去死呢。

“你看。”群星之主用瑟尔德本身当例子说给他听，这让瑟尔德又气又无奈：“你的内心当中充满对凡人的鄙弃，连一点包容也没有。”

瑟尔德一脸的不服气，有心辩驳，但是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吧，我考你个问题。”群星之主很大方道：“如果你答对了，或者说哪怕有一丁点接近，我就算你赢。奖品是十个召唤名额，黑色资质，性别由你自定。”

“答错了怎么办？”瑟尔德没有第一时间接下来，而是问了个问题。

群星之主哑然失笑：“答错了就答错了呗，我是你父神，能怎么样？”

“赌了！”瑟尔德当即应下：“出题。”

“问题不难，你听好。”群星之主清清嗓子，道：“对一个邪神来说，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黑暗。”瑟尔德马上给了个信心十足的答案。

“错得离谱。”群星之主轻笑一声，否定了这个答案。

这种问题当然存在且只存在唯一一个正确答案，并不是那种群星之主想什么就是什么的混乱问题。

“创造和毁灭！”瑟尔德又答了一个。

“还是不对。”群星之主摇摇头。

“至高神的神位！”瑟尔德道。

“哪怕你沾个边也行。”群星之主道：“在你确定放弃以前，这个条件永远有效。”

啧……

不对？

怎么能不对？

“再想想看？”群星之主道。

“……”思索一阵，瑟尔德陆续给出【灾难】、【残暴】、【贪婪】、【自由】、【记忆】等等，但都没个确定的影子。

“那到底是什么啊！”想的有点崩溃（其实已经快疯了），瑟尔德咆哮道。

“确定要我告诉你吗？”群星之主道。

告诉你答案，奖品就飞了。

谁也没说出口，但这个结果心照不宣。

“等等！让我再想想！”瑟尔德抓耳挠腮，急得面红耳赤，突然想到什么，对群星之主道：“可以寻求外界帮助吗？”

“当然可以。”面对小儿子近乎耍赖的行径，群星之主却意外的大方。

然后不出群星之主预料，瑟尔德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他那两个哥哥：“希格瑞特，对一个邪神来说，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说说看。”

莫名其妙的联系，值得深思的问题。

听到问题，希格瑞特沉默一小会儿，道：“诚实？或者说真实。”

“你开玩笑呢吧？！”瑟尔德听在耳中，觉得是不是自己疯了还是希格瑞特疯了。

没料到父神听到，竟然点了点头：“嗯，有那么点意思了。”

但比起希格瑞特那个相对还算正常的，獠的答案更逆天：“是热情吧？毕竟我听说过一句话：“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哦。也有点道理。”听到次子的答案，群星之主也给了跟长子差不多的肯定。

不是，你……？

瑟尔德惊疑不定的看着群星之主，一言不发。

“怎么了？”群星之主道。

“要不是我父神没法被冒充，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谁敢干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瑟尔德说着，一脸的一言难尽。

“哈，哈。”小儿子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群星之主笑纳之，然后道：“所以呢？你有没有答案？”

有了希格瑞特和獠的启发，即便明知道答案很可能在【正义】、【光明】之类的范畴里，瑟尔德也不敢往出说了。

说了就代表认同，神的认同跟人的合同不一样，保障它的不是法律，而是那个神本身。

舍得拿十个召唤名额下套，这老东西心怀歹意啊……

想到这个事，瑟尔德直接挑明，连敬语也没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成为正神？”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群星之主被问的很诧异。

“那你还给我挖坑？！”

看着瑟尔德怒气冲冲的小脸，听着那委屈得不行的语气，群星之主愣了一下，然后开怀大笑：“所以，你现在想不想知道答案？”

“我要知道！”瑟尔德不再犹豫，道出需求。

“仁慈。”说到这个事，群星之主收敛笑意，正色道。

“嗯？？！”瑟尔德听得纠结，很难认同。

“看问题也要看本质啊，晦。”群星之主耐心的解释道：“不论正与邪，神首先是神，然后才是别的。正和邪是理念上的分歧，是阵营的区别，所以这个问题问的其实是什么对神最重要也最基本。”

“用凡人的一句话来说：‘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晦，真正的邪神绝不是仗着一身神力胡作非为的暴徒，在我们的规则框架内一旦出现这种祸害，大家是要联手消灭它的。当神，首先要懂得仁慈。”

“要宽恕凡人的不完美，也要惩戒他们的愚行；要对他们一时的狂妄降下最残酷的训诫，也要在他们忏悔的时候赐下保佑和怜悯。”群星之主严肃道：“成神是一个很郑重的事情，神负责维护的是整个宇宙的平衡和公正，你连爱你的人都不爱，你成神？……”

言毕，群星之主没再继续，留给瑟尔德自行思考。

“低级趣味。”反复犹豫几次，瑟尔德的眼神再度冰冷：“她是你安排的。”

“趣味就是趣味，无所谓高下贵贱，衡量低级和高级的唯一标准是过度与否。”群星之主道，似意有所指，把瑟尔德听得眉头大皱。

曾经有不少人说过他纯度过高，他也引以为傲，老头子现在这一番话是几个意思？

不痛快的心情还没来得及抒发完毕，群星之主再道：“再说，神可以引导人的命运，但是更改一个人的思想？嘿嘿……”

说到这里，群星之主笑着摇了摇头，那表情就跟看见他曾经在某次事件里一意孤行、最后却被证实他错得离谱一样。

瑟尔德气得不行，但又不得不承认父神给出来的说法。

神有能力那么做，但神绝不会那么做。

什么档次。

瑟尔德是神子不假，但要父神拉下脸来为他做到那种地步？

梦里也不能想，实在太狂妄了。

就算不看群星之主的神的身份，那也是个爹，不是仆役。

再想下去就要涉及到大不敬的范畴，瑟尔德明智的停下了思绪。

群星之主道：“好了……总而言之呢，同一件事，两个人一起做比单独一个人做要轻松至少一倍。有些礼物的出现，刻意总是比不上天意……回去吧，我们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

总算被放走，瑟尔德的心情却早已不复最初那样轻松。

对父神行过一礼，瑟尔德怀揣一肚子沉重思绪，以及真红天使的灵魂构成，回到了他身在凡间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