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总觉得恶魔都是一群嗜杀成性的蠢货，作为在多元宇宙里都排得上号的生物，高等恶魔们编排别人和无中生有的本事跟低等恶魔们的残暴、麻木、愚蠢一样闻名遐迩。

光忙着考虑怎么跟老头子对抗，没料到另一边的长枪已经戳在脸上。

而且仔细一想，好像从见到穿云燕开始，瑟尔德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被动状态。

他这边是软的硬的都没法来，穿云燕有恃无恐，软硬不吃，真是要了命了……

凑在瑟尔德的耳畔，穿云燕的声音直直钻入他的耳朵：“夫君大人~妾身为您宽衣。”

“……我自己来！”压制怒气，努力绷着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恼怒，瑟尔德勉强给自己保留了一点体面。

可能是觉得太过头也不好，穿云燕没有进一步强迫神之子。

行吧，这是你自己找的！

拽衣服的时候，瑟尔德心头的怒火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没制定好座次和措辞等林林总总的前期事务，甚至还没做好完全接纳她的心理准备，这个人类小妞竟敢蹬鼻子上脸，视他神子地位和颜面于无物。

我可是未来的真神！真神！！

瑟尔德心中怒吼，脸上努力保持平静，维护着那一点还没丧失殆尽的尊严。

她现在的力量还源于他的恩赐，这个人类小妞竟反过来用这些东西来威胁他，甚至妄想主导着让他听命于她，简直是忘恩负义！

大逆不道！

在这个神系，瑟尔德的思想才是绝对正确的最高意志，任何事的发展、任何物的成长都要在瑟尔德的意愿之下一丝不苟的进行。

他才是主宰这一切的真神！

可是话又说回来，穿云燕毕竟是父神的力量带回来的，瑟尔德必须要给予尊重。但是她现在胆敢如此践踏他的尊严，即便她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父神的意志，瑟尔德也得作出惩戒——至少是做个样子。

不然他就将成为一个巨大的笑话源头，源源不断的笑料将从他而出，娱乐所有人。

凡人当中有一种说法甚嚣尘上：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活出自己的个性，做自己就好。

这其实是个玩笑话。

人是人类社会关系的总和，神也是各个神系之间各种关系的总和，个性这东西，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怎么张扬都无所谓，出了门，最得体的做法还是维护自己的口碑，遵守最基本的道德伦理和公序良俗——或真或假，或多或少。

有口皆碑，则得道多助。

要是不管走在哪，迎在脸上的都是鄙弃、敌视、侮辱、唾骂，不论有无冤仇，只要听到一个名字就能激起众怒，然后大打出手，那才真叫一个寸步难行。

父神积攒无数年的口碑和声望，不是让某个不知轻重的逆子拿来肆意挥霍的奢侈品。

但是话再说回来，还是那句话，穿云燕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父神的意志。

这意味着惩戒不能过于严厉，甚至不能过于明显，甚至在名义上也不能是惩戒。

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像风箱里的老鼠那样两头受气，不过它还是难不倒聪明的瑟尔德。

有些事需要控制，不过度就是欢愉，过了度就产生痛苦，只不过有能力使她人达到痛苦境地的极少，从而导致绝大多数人将之忽略。

用来做惩戒手段刚刚好，也能重塑自己在穿云燕心中的威严。

该做什么，该怎么做，该在哪做，该做多久，那不是你有权力决定的，将军，你得听我的。

想到这里，瑟尔德心中的怒气平复许多，脸上也重新浮现轻而淡的、掌控一切的笑意。

“嘿嘿……”看到瑟尔德脸色和心情明显变好，穿云燕略有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下来。

万一瑟尔德继续绷着脸，说出‘滚出去’之类的话，倒显得此前一直主动的她有多么不堪，像个罔顾伦理、贪欢不已的贱妇。

万一再让樱察觉到什么，她的颜面就荡然无存。

任何问题都期待答复，任何倾诉也渴求回应。瑟尔德突然变成好脸色，虽然不清楚其中的转变原理，但穿云燕的心情也随之雀跃起来。

自从被瑟尔德从亡者的世界里救出来，穿云燕就全心全意的热爱着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诚实的说，通过近期的仔细观察，瑟尔德的种种举措完美贴合了穿云燕对另一半的全部幻想。他恐怕是唯一一个能令她心甘情愿的下跪和臣服，并渴望迎合他统治的主君。错失机会，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像瑟尔德一样让她称心如意的存在。

因此她想要的不光是瑟尔德的回应，不光是二人生死不分离的誓约。

第一夫人的荣誉，正房大妇的地位，甚至未来神国神后的尊崇，她都想要。

神后是不是可以不止一个？

穿云燕不敢赌。

要在军队里当官虽然也跟关系存在一定的关系，但是敌军的刀子不管那些有的没的。

哪怕是抹画的油头粉面，穿的人模狗样风流倜傥，是个成色十足的小二B，但是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只要技不如人，就得身首异处。

能从边军小兵一路扶摇直上，到最后甚至连皇帝老儿也要对她笑脸相迎，以女子之身兼统两军，若非邪魔入侵就已经快要把P股挪到异姓王的椅子上，穿云燕靠的不是征求别人的意见、朝廷封赏或者公平竞争那一套。

那是凭着一条画杆方天戟和一张描金穿云弓，迈一步一条血河，眨一眼一座京观，用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从一声声哭不出来的惨嚎里杀出来的。

无数尸骸铺就了穿云燕的通天大道，那里面有为数不少的异族、野兽；也有胆敢轻慢于她的本族人。

但是不管是以前的爵位还是现在的地位，穿云燕从来都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瑟尔德身边目前只有她和樱，樱只是个小孩子，根本不足为惧。

但以后会来什么人，又该排列在什么地位，如果她还不趁现在做点什么，那可就说不准了。

冥冥中，一股不可细说来源的力量也在全力推动着穿云燕的行动，只是她自己无法察觉。

至于瑟尔德这边……

身为男神，尤其还是个邪神，他没有兴甚致灾的烦恼，自然不必采取割以永治的策略。

对男女配合创造新生命的事，瑟尔德不排斥，但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兴趣——至少不如龙之子希格瑞特那个满脑子**的**那么强烈。

至于穿云燕那点小心思，不必怎么猜更用不着亲眼去看，瑟尔德也都一清二楚。

用形而上的视角来说，爱情是造物主能施加给他的最歹毒的诅咒；

用形而下的视角来说——不太礼貌，且存在挑衅道德伦理和公序良俗的危险倾向，所以不能明着说出来。

就像是老头子要他一个邪神学会用仁慈来遮挡自己邪神的身份，不过是多此一举。

【遮挡】？

呵呵……

前文有言，瑟尔德继承了群星之主的扭曲的怒意，所以暴虐的杀戮才是瑟尔德最钟爱的事件，也是能让他立即狂热和兴奋的东西。

连凡人都知道扬长避短，也不知道老东西是怎么想的，竟然给他来这一套……

白活了这么久，他*的……

一时上头在心里骂完，瞬间冷静下来的瑟尔德又颇为心虚的左右看了看。

可千万别让那老……父神听见了。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接下来最要紧的不是纠结做与不做，而是真红天使的孕育和改造。

心中狞意已生，瑟尔德脸上的表情反倒倍加柔和起来。

先是温柔的揽住女将军的腰，把那一头柔顺长发拨过她耳后，神之子很认真的注视着穿云燕，用最开始在山洞里令他自己都毛骨悚然的温和语调道：“燕，说起来还是我对你的亏欠，我本来想为你举办一个庄严的仪式，然后我们再行其事。”

“晦，我……”

女将军想说什么，却被神之子用食指轻轻按住。

“什么也不必说，燕。”瑟尔德脸上浮起懂的都懂的笑意：“本来我还想做点准备工作，但是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开始吧。”

窗外风和日……月丽，不管这个世界上的原生生物有多少想法，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刻意引导下，只在今夜全都远远离开这座小屋，留开近乎无限的和谐空间。

与此同时，小屋内却发生着一场对抗，与和谐美满的外界迥然不同，这次对抗异常激烈。

这种事情的过程不值得特意叙述，所以省略。

良久，云散雨歇。

到底是神之子技高一筹，能嗦会捣，在对抗的同时也不落下真红天使的灵魂修正，饶是女将军一手画杆方天戟使得出神入化，但漏洞终究不敌长处，顾此失彼，被弄得气喘吁吁，双眼无神，白皙的手指微微抽搐，似握非握，一头如瀑青丝铺在身后，美得像一朵怒放在旷野的向日葵。

毫无疑问，瑟尔德就是那一轮照耀她的太阳。

瑟尔德看着她，脑子里浮起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老头子当初在创造他的时候也有那个平凡的女人参与其中，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也跟现在的穿云燕一样，被老头子弄的神魂颠倒？

一想到连高高在上的父神也做过动物一样的动作，刚刚像动物一样扭动身躯所带来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瑟尔德几乎忍不住放声狂笑。

“呜~”刚刚晋位的新妇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娇声抗议：“你笑什么嘛。”

“喔……”得意忘形的嘴脸被察觉，瑟尔德眼神一动，马上安抚：“你刚刚美得不能形容，我看到以后很高兴。”

“哼……”

瑟尔德一句话不管是真是假，现在的穿云燕肯定分不出来。听完以后，女将军脸色红的几乎滴出血，含羞带笑的扯过被子蒙住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安安心心当起了鸵鸟。

看着自己蒙头的穿云燕，瑟尔德的眼睛里产生出一些杂乱的情绪，但在转瞬之间就被他彻底抹除。

柯力顿手下的恶魔说的其实没什么错，邪神都是这样的。

但是瑟尔德那位远在神域的母亲不这么想。

瑟尔德的母亲是群星之主的四位神后之一，位列第三，在明面上，她是个凡人。

察觉到瑟尔德弄完穿云燕竟敢又联想到她之后，瑟尔德的母亲气得脸色铁青，把身前案几狠狠一拍，毫无神后风采。

这个无礼的小……！！

亏她还在穿云燕的事情上费时伤神，用了大力气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个姑娘送到瑟尔德身边。

这小子竟敢如此编排自己！

“怎么了？”群星之主的分身看她一眼，温和的询问一句。

连神后都能发觉，群星之主当然也能有所感应，但与老妻气得咬牙切齿不同，群星之主只是在脸上笑了一下。

小儿子张牙舞爪，用满身戾气维护那点一文不值的自尊，以及自信满满实则破绽百出的反抗，在这位有能力掌控一切的父的眼里，既有点可怜又有点逗。

虽然小儿子现在也蠢得一无所知，但聪慧如他，早能感受到那种看不见正确出路的绝望。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小儿子变得暴躁，并且逐渐走向无法控制的疯狂。

群星之主永远都不着急，时间充裕，他有充足的耐心慢慢教育这个可能是最优秀的儿子。

儿子用自己和老婆对比父亲和母亲，这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瑟尔德的母亲恨恨的看了一眼群星之主，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一口。

相较于一无所知的蠢，明知故问是更让人生气的类型。

群星之主还是一脸的无所谓，在处理这种事上的手段比瑟尔德高明出不知多少倍：“不开心你就直接跟他说出来嘛。”

“我怎么跟他说啊！”

“用你的身份。”群星之主还是那么平静：“你是他的母亲。他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意，跟你说话的时候他也得老老实实，因为你是他的母亲。”

“哼……”白了群星之主一眼，瑟尔德的母亲没有再说话。

看着气鼓鼓的老妻，群星之主逗了一句：“晦怎么想是晦的事，你怎么和我是你的事。”

一听这话，第三神后更是大怒，很无礼的冲群星之主吼道：“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搞那些奇奇怪怪的试炼，晦怎么能变成现在这种无礼的坏蛋！”

群星之主很无辜的把手一摊：“与我无关。”

“你还说这种话！”

“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成长也一定是痛苦的。”群星之主只用一句话就让第三神后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