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死人了,我就说死人了!”
姓谢的纨绔惊慌失措,坐倒在地上,屁股疯狂往后蹭。
“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尸体……”
“怎么衣服这么新,骨骼好像吹了几十年风沙……”
“难道有人闲着没事干,给骷髅穿新衣了?”
其余守夜人围了过来,也全都讨论开了。
他们虽然是酒囊饭桶,但生在朱门,见识倒还是有的。
尸体他们自然没少见,临江府虽吏治清明,府尹刚来时,重犯还是不少的,先前死牢拉出来一批又一批人,齐齐堆在菜市口砍头,彼时血流成河死尸横陈,远比面前这具骷髅更具冲击力。
但面前墙里的骷髅看起来属实古怪。
这种感觉并非血肉模糊或饿殍满野的情况,令人反感,而是极其诡异,总觉得它出现在此处特别违和。
枯黄骷髅,崭新而破烂的衣物,昏阳,江波,薄雾,残霞飞丹映江草……
正在众人手足无措,惊惶几乎吞没心头。
江修晏发话了。
他声音仿佛充斥着魔力,甫一传到众人耳里,心头上磅砣般沉甸甸的压力,一下子全散干净了。
“都别自乱阵脚,一具骨头架子,就把你们心性全冲散了?”
的确只是一具骷髅。
江修晏眸里依旧倒映着纷乱的颜色,唯独面前骷髅身上,“一贫如洗”,干净得像是一具被剔光肉沫的鱼骨头。
即便心中深感古怪,可他如今毕竟是头儿,不能让军心乱了。
“身为守夜人,怎么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谢丛阳,还坐在地上,不嫌丢你们谢家了?”
被他这么呵责一声,谢丛阳脸色铁青地爬起来,嘴唇依然有些抖擞。
附近有他相识的人,凑过去给他拍拍尘土。
忽然有个高个惊叫起来:“老谢,你背后衣服怎么破了个洞?”
“洞里有东西……”
高个话音未完,谢丛阳像被蝎子蛰了一样,头疯狂往后扭,“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是不是有鬼,鬼上了我的?”
“闭嘴!”
江修晏妖刀归鞘,走到几人面前,按住谢丛阳肩膀,强制把他后背掰了过来。
上面果然破了洞。
暴露出来的皮肤,红彤彤像是印着一个图案。
残阳昏黄,光线并不太足。
江修晏于是拔出妖刀,想借刀刃光芒,映亮谢丛阳的背,看仔细些。
殊不知这个贼眉鼠眼的纨绔,听见妖刀出鞘的一声“铮”,还以为自己后背生了什么,以至于自家老大拔刀来切。
两条腿一绷,使出浑身解数,挣开了江修晏的手,嗷嗷叫着冲进荒村里。
江修晏注意力方才全在谢丛阳背上,一个疏忽,手指竟没抓稳。
“谢丛阳,给我站着!”
他暴喝一声,收刀冲了出去。
然而谢丛阳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抱着脑袋乱窜,三两下就跑进一处残垣。
江修晏分明是盯着他背影的,但他一进残垣,眼前气象仿佛灯前事,灯熄了,一切便梦幻泡影般粉碎。
铮。
妖刀出鞘,斑斓的血影照亮四处荒草。
江修晏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太阳落山了。
四下里一片昏暗。
他回头张望,一众守夜人也不知所踪,他好像掉进水里,感官完全被剥离,四周死寂,黯淡,江水潮气也无影无踪。
“何方妖孽,敢在我面前作祟!”
他趁明目状态尚在,睁大了火眼金睛,企图洞穿周遭幻境。
一番打量。
他眉头越皱越深——
这次,似乎并非幻境。
“这个白潮村究竟怎么回事,怪异事就像母猪穿那啥,一套跟着一套。”
江修晏腹诽一声,有些无奈。
周围环境看似依然是白潮村,但他知道,此地已经不是人世。
先前紊乱的“气”,现在一丝不剩。
蓦地。
江修晏耳朵一动。
他听见了哭声……
凄厉。
飘忽。
像是九幽之下传出来的……
他眼神一凝,明目印效果在这一刻正好散去。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