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彣静等女孩说着后续。

“有了理论基础，实验重新上马，研究人员在后方大量招募志愿者，参加实验的志愿者能保证自己的的家人在乱世中得到足够的物资保障。研究人员采用了各种方法，比如麻醉大脑，再比如层层的意志力测试，还有针对可能的情况采取的中断措施。即便如此，一样因为实验死去了很多人。当所有研究人员认定了当前的人类还不足以进行这种进化实验时，终于，他们等来了成功案例，可成功案例也在一个小时内痛苦挣扎，结果还是脑死亡。我不知道怎么比喻，大概类似于某个穷鬼突然获得了一大笔钱，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处置，就挥霍无度，连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

刘彣略做思考，挠了挠头后才说：“我大概能理解。”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我实在找不出更加恰当的比喻了，你接着听。因为这次成功案例，研究人员也意识到了问题，即便志愿者撑过了进化过程，也会因为无法适应加强后的大脑而死亡。为此，他们制作了抑制器，能通过微弱电流对大脑进行抑制，在一定程度上平衡进化带来的影响。所有志愿者在实验前都要学会抑制器的使用，直到如指臂使，让抑制器变成自己的手指那样自如操控。后来，层层筛选，一百人接受了第二次进化实验，而最终也只有两个人完成进化。大脑进化对人的意志力要求太高，哪怕是精挑细选的一百人，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二，付出和回报根本不成正比。加上前方战事吃紧，上级觉得把这些人放在实验上还不如调往军队接受训练，便干脆降低了实验等级。到了和异种的战争停止前，实验的成功率也没提升十个点，以全人类的角度计算，成功率更是低到十万分之一。这项技术和幸存的人类一样来到了现在，成功率也只有万分之一，所以像我一样后颈戴着小蓝灯的人都不愿被人询问，属于禁忌。”

刘彣思考了半天才明白了吴纤葵的真正意思，并不是说实验多么痛苦，禁忌的根本因素是绝望后的豪赌，如若不是到了心如死灰的地步，有哪个人舍得去赌这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郑重的向女孩表达歉意。

吴纤葵却笑了，女孩用她的开朗笑容平息刘彣的窘迫，随即说：“没关系，都过去了。虽然是禁忌，我们也会将自己进化后的能力告诉值得信任的战友，只有这样，才能在团队作战中获得最高的生存几率。开启能力后，人的大脑会高负荷运转，并不能一直开启，当每次后颈灯光变红，就是提醒战友已经打开了能力，我们管这叫亮红灯。刘彣，我的亮红灯在分类上叫做专注，能力开启时，我本人能做到超高的注意力，当能力开启到顶峰，感知中的时间流速会变慢，很慢很慢。这么说吧，我是那种不可多得的狙击手。”

这么一说，刘彣更加窘迫了，他提醒道：“其实没必要告诉我的。”

“当是我的报恩，亮红灯的具体分类你要不要听？不知道为什么，不同的人会在大脑进化后获得不同的能力，便有人做了这么一个分类表。”

“还是别了。”

“不听算了。”

风继续吹着，前方有了一束亮光，刘彣只觉手脚麻木，身体总是不听使唤地发抖。伸手去接呼吸面罩时，那手指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冰冷的血液使得反应以及掌控力都在减弱。

亮光的出现给机械的行走最有力的回报，不需要几分钟，他们就能从长长的通道走出，迈入那条同样长长的峡谷。

吴纤葵神采奕奕地指向前方的亮光，绣眉飞舞，如同告诉刘彣胜利就在前方。

因为说话会严重消耗氧气，一路走过来，他们都保持着绝对的沉默，能够交流的只有眼神和交替使用的呼吸面罩。

看着眉飞色舞的女孩，刘彣的回忆再度到了昨晚。

他们约定好了轮流守夜，女孩睡下前特地告诫刘彣。

“我的亮红灯和你比起来有天差地别，刘彣，能激活遗物这件事是你最独特的亮红灯，你天赋异禀。和遗物存在共鸣这种事，我到今天也没听说过，等离开这里之后，你一定要谨记，万万不能说出自己的秘密。”

“我记下了。”

女孩善意的提醒让刘彣寒冷的内心得到了少有的温暖，只是女孩说完便换了狡黠的坏笑。

吴纤葵指着刘彣笑道：“你以后对我恭敬点，我可是掌握了你的秘密。懂？”

“了然。”

洞口的光好像一道门，一道通往新生的门。

他们从门中走出，刘彣这才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严寒，什么叫冷到了骨头里，他浑身止不住打起了哆嗦。

从峡谷走上地面，女孩拍了拍刘彣的肩膀，紧接着手指向云层厚重的天空，仔细辨认后，天上确实有一个小黑点存在。

今天也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黑点距离这边越发接近，依稀可分辨外观，吴纤葵把面罩扣在自己脸上，她一手拉开了最后一枚信号烟雾，一手压住通讯耳机说：“天狗，注意我们的位置。”

“我看到烟雾了，等等，你是不是说了你们？”

“飞机上有没有多余的呼吸面罩？”

“有。”

女孩和飞行员不断进行简短的交流，刘彣的目光却是放到了赤色的平原上，那里不光有他生活了两年的居所，还有一只通往望着这边的小怪物。

刘彣对着小怪物招了招手，小怪物并不做回应，刘彣更加卖力地挥手，小怪物转身离开。

这一刻，刘彣心如刀绞，心情复杂，他不再在乎肺部余下的氧气，双手架在嘴边大声告别。

“小美！再见了！你要好好活着！”

回应刘彣的，只是小怪物的一次转头，然后是不做停留地消失在赤地平原上。

刘彣不喜欢不熟悉的地方，也不喜欢永远和异类住在一起，同理，小怪物也有属于它自己的地方。

离别无奈，离别痛苦，但离别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