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父亲回家给家中安装了一个座机,家中电话响起,阿公赶去接听。一一隐约听见对面是爸妈的声音,吵闹了也要听电话,被阿公严厉呵斥不要吵闹,挂断电话后阿公说没多久爸爸妈妈就回来了,一一期待着那个即将到来的团圆。
晚上吃过饭阿婆洗了碗后和阿公一起泡脚,一一打开电视在旁边认真的看着动画,这个厚厚大大的电视机也是爸爸上次回来安装的,可是只能看DVD,好在妈妈托人带回来了一些光盘,大多是歌曲合集,还有两盘动画睡前故事,赶集的时候一一也拉着爷爷奶奶在卖光盘的摊贩前选了一两张动画光碟,一一的生活就这样多了些趣味。还有一些文具。
“陈灿,以后我们一一要记得自己的大名哦。”阿公起身擦脚开口道,阿婆只是笑笑说:“一一长得好快,都要上学堂了。”阿公阿婆那时候管上学读书叫做上学堂,陈灿望了一眼桌子上一盒铅笔,橡皮擦,卷笔刀,齐齐整整的放在没有合上的崭新书包里。
天气渐渐炎热,家门口不远处修了一座桥,陈灿家靠近下坡的小路,下了坡就可以走到河边的小路上,过了桥就能到河对面,那里有两家小卖部。不过陈灿极少走到这里,小时候给陈灿打针的医生就在河对岸,每每在外面玩走到这里总是心惊胆战,怕被抓走摁在长凳上打针。陈灿家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堂哥陈光军家,两家中间是个祠堂,家中红白事或者两家过年吃饭都在祠堂进行,再往那边走是两家人各自的茅厕,猪圈,上几个石阶是个小小的草坪,种了几颗橘子树柚子树,还有结果极少的桃子树枇杷树,站在那里可以看见那座过河的桥。
陈灿常常和堂哥陈光军还有他妹妹陈玉在那里爬树,经常会被两兄妹欺负哭着回家,爸妈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二伯母也不是特别友善。家里的电视只能看光盘,堂哥家的可以调频道,经常看很多热播的电视剧,堂哥一家人每天都会围坐在一起看着电视剧聊天吃饭,这让陈灿非常的羡慕,有时会站在陈光军家门口小心的窥探他们的幸福,又或者好奇他们在看什么电视剧,二伯母不会让陈灿进去坐着看电视,也时常赶她回自己家,又或者看见她来直接将门关上,这点直到陈灿十多年后依然无法想明白。
这天如往常他们跑上小草坪玩,没多久阿公阿婆在家呼喊陈灿回家,家门口有几个大口袋,两个箱子,还有好几个陈灿并不认识的人,只有其中两个面孔陈灿特别熟悉。是的,那个团圆的日子就是今天,日头下陈灿站在远处呆呆的看着,不敢靠近,直到那个女人流着泪快步走过来蹲下将陈灿环抱入怀中。
陈灿一动都不敢动,只能任由她抱着,叫着自己的小名,湿热的泪水浸入头顶的每一根发丝和汗水混在一起,陈灿感觉非常不适,轻轻的挣扎了一下,那个女人将陈灿松开,只是把着她小小的肩膀一直看着她,眼里有看着她健康长大的欣慰,有心疼她没被细致的照顾而脏兮兮的指甲,脸蛋,头发,衣服,也惊讶于她的成长速度,当初玉芬离开时陈灿只是一个还不会说很多话跑起来不稳当的小肉团。
陈灿也只是呆滞的看着她,但她知道,这个是在电话里说想念自己问自己有没有乖乖听话的妈妈。每每来电话陈灿总会哭着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的女人也只会带着哭腔的回答快了。现下真的出现在了眼前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妈妈的形象不再是记忆深处的模糊身影,而是具象的生动的在自己眼前,不算白皙有点黄黄的皮肤,齐耳的短发,不大但有神的眼睛,略厚的嘴唇,依旧是有一点点胖胖的身体。
那些陌生的面孔离去,他们是陈灿并不认识的乡亲,帮忙爸妈将带回来的东西安置好,一台冰箱,还安装了信号锅,陈灿终于可以不用反复看已经卡掉的光盘了,终于不用站在门口受他人冷眼好奇别人的电视节目,但是在今天过后二伯母对陈灿友善了许多,不会赶她出去,还会在陈灿站在门口时邀请她进来一起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