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糖吃完了，你就把布条解了，我带你去见夫人。”

夫人？夫人是谁？

“流珠姐姐，不回家了吗？翟妈妈会不会等着急了？”

“翟妈妈以后就不照顾你了，等见了夫人，你可以求她留你在府里。”

流珠在女孩手腕上撒了药，简单包扎了一下，端起碗向外走去。

“对了，这里，是沈府。”

沈府？

不过一会，流珠从外面进来，那桂花糖也正好化完，口中就剩下残留的桂花清香。

女孩把布条摘下，下了床，穿上鞋子，跟着流珠身后走着，穿过一条石头廊子，走过一道拱型小桥，停在了一处院子前。

“流珠姐姐，这……”

女孩刚开口打算问点什么，突然身后响起簌簌的脚步声，一道温和柔顺的女声传来“流珠，她是谁呀？”

流珠转身冲来人行了礼，回答道“回大小姐，这是府里新收的一个丫鬟，正要请夫人的指示，看分去哪个院呢。”

女孩不懂得什么行礼，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大小姐生得一双好看的柳叶眼，正带着三分打量地看着她，一身白色罗裙衬得小姐更是肌肤雪白似瓷，头发上和身上没有过多的首饰，整个人就显得清冷绝俗，只不过脸上没有几分朝气，倒是带了点病弱美。

沈诗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半个头的女孩一直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这丫鬟怎么看着呆楞楞的，是谁收进来的？”

“回大小姐，是翟妈妈收的，这丫头没爹没娘的，是没人管教些礼仪常规的，所以看着痴笨了些，等分了院，有人调教，应该也是能做事的。”

“没爹没娘……那确实是个可怜孩子，放在外头都不知道活不活的成，既然如此，就留着吧。”

沈诗安看了一眼那女孩，便向院子里走去，边走边跟流珠说着话“诶？话说，翟妈妈不是好些年都没在府里了吗？我还当她是取了身契出府去了呢。”

“是，翟妈妈这几年被派到庄子上去了，不在府里，这丫头就是翟妈妈在庄子上收的，怕留在街上活不成，就送进府里来了。”

“哦，怪不得。”

众人进到里屋时，方清羽正摆弄着下人刚送来的海棠，见有人进来，便叫丫鬟抱下去摆起来。

“宁宁，今日露水重，不是让你在院里休息，不要走动吗？”方清羽拉着沈诗安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虽说没有母亲在世子女就另外分院居住的道理，不过从六年前那场大病后，沈诗安的身体就落下病根，天气稍一凉些，便容易发热咳嗽，需要好生休养。

恰逢那时沈君梧刚出生不过几月，夜里总是吵闹的很，方清羽心疼女儿生病难受还不能休息好，便让下人把落水阁南面比较僻静的沐风阁修缮了一下，打理了一番给沈诗安住，算是给她独立了院子。

“阿娘，您放心好了，我身体没事的，再不出来走动，怕是要闷出别的病来，而且也不过几步路而已。”

沈诗安坐在方清羽的身边，笑的乖巧。

“好，前几日连着下雨，今日雨停了，你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方清羽与沈诗安说了几句话后才注意到流珠的身后还站了个女孩，便招了招手示意女孩上前来。

“你是？”

女孩上前了几步，方清羽一开口，她就吓得跪在地上，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想起刚刚流珠和沈诗安的对话，什么活不活的，便觉得心里害怕。

赶紧开口道，“求夫人留我在府里，留我在府里做事吧！”

方清羽看了一眼流珠，心里明白了大概，又看向那女孩的手腕，那衣袖处能隐隐看见透出了一些红色。

“流珠，小姐的药煎下了吗？”

“回夫人，刚刚我已经亲手煎下了，大约还有一个时辰。”

沈诗安一听，脸上瞬间挂了痛苦的表情，扯着方清羽的衣袖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阿娘，那药还要吃多久呀，我觉得我已经差不多可以不吃药了，那药真的很难喝，比平时发热吃的药还苦……”

“乖宁宁，今日便是最后一次用药了，你今日再喝一次便不喝了，你再坚持一下，用晚膳时我让人叫近春楼的菜来吃，如何？”

近春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里头的菜肴都是用世间稀有食材烹饪而成的，里面主要的三位掌勺师傅都是宫里的御厨退值下来的，手艺没的说，一般都是一菜难求，食客都是非富即贵。

“当真？阿娘，我真的以后就不用再吃那药了？”沈诗安瞬间眼里放光。

“当然。”方清羽笑着看着她，语气温柔顺和。

“太好了，谢谢阿娘！阿娘最好了！”

跪在地上的女孩，身体微微一颤。

又是这句话，又是阿娘……

女孩想起翟妈妈那阴沉要掐死她的嘴脸，心里不禁一阵悲伤，眼泪控制不住地挤出眼眶，一颗一颗地落在她手面上。

方清羽注意到女孩的情绪不对，心底泛起了心疼和愧疚，起身走到她跟前，把她扶起，掏出手帕为女孩擦了擦眼泪。

“谢谢夫人，您真好。”

方清羽躲过女孩感谢的目光，心里的愧疚让她没办法与之对视。

沈诗安见女孩哭的惹人怜惜的样子，便开口替她说话，“阿娘，瞧着她好生可怜，就留她在府里吧，她现在还小，现在学起规矩也不晚的。”

“自然是留得的，我是在想要分去哪个院里，母亲年纪大了，用着几位有经验的妈妈丫鬟比较妥当，瞧雪阁的肖慕婉那里应该还是缺丫鬟的……”

沈诗安一听到瞧雪阁就打断了方清羽的话，“阿娘，依这丫头的性子，去了瞧雪阁，定是会受欺负的，就沈轻安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

方清羽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毕竟瞧雪阁的那位一直跟她不对付，要是她这里分出人给肖慕婉，肖慕婉定是看不惯的。

她看着低着头的女孩，而且这孩子不一样，还是留在自己身边稳妥一些，一来是好补偿她，二来是怕日后生出什么麻烦来。

“既然如此，那就……”

“那就跟着我吧！阿娘，我看她年纪跟我相仿，不如就分给我，我就当多了个玩伴！”

方清羽有些诧异，沈诗安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要人，想了想，她便同意了。

“也好，就分给你，那你给她赐个名吧。”

沈诗安看着女孩生得一副让人怜惜的模样，想了想，就对女孩说道，“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冉冉二字用来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不如，你的名字就叫白冉，如何？”

女孩吸了吸鼻涕，看着沈诗安开心的样子，小心地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随后激动地抓住了沈诗安的手，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谢谢小姐！我有名字了！”

“我叫白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