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的话,自己应该会养一只这样稀罕人的小家伙吧……
王六水闭着眼睛,默默的想象着来世……
他听一些老和尚念叨过,什么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那么自己生前的一身罪恶,会有多少带到来世呢?
自己杀的人太多了,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来世吧…
如果投胎成畜牲,能选择投成一只猫好像也不错…
也不知这阴曹地府的,兴不兴收钱办事,那么多活人都给死人烧纸钱,八成是有用的吧……
可是没人给自己烧纸钱啊……
阿妹会么?
应该不会,也不知道她夫家是否还会刻薄她。
那五百两银子,可别让他男人骗了去……
终得一“首”安宁,方感疲倦袭身,王六水只觉梦从脑现,又回到了临死前的那一刻。
幽暗的山洞内点着一根烛台,照出了两个身影,王六水被铁链捆的紧实,挂在了空中,而面对着他的,是个穿着黑色劲服的大汉。
“水哥啊,水哥……”
“给干爹惹了这么大祸事,你不远遁千里,还回来做什么?”
“非要难为干爹,让干爹亲自下手么?”
仅有半张脸露在烛光下的黑衣大汉,脸上的神情甚是得意,而王六水并未回话,低头闭目,似乎已经认命。
大汉见状,又继续说道:
“咱们飘刀子这一行,虽然干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活,可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杀,水哥你心理还没数么?”
“为了一破了家的小丫头,一文钱就杀了整整一衙门的人,水哥你倒是好本事,好仗义,可师兄弟们怎么办?干爹怎么办?”
面对这番质问,王六水依旧闭着目,淡淡的说了九个字。
“是拿人钱财,与人化冤”
一听这话,黑衣大汉直接嗤笑了起来。
“呵呵呵,可得了吧,还跟我装上了,怎么,人你少杀了?还是说银子你少拿了?要说冤,这世上谁人不冤?”
的确,王六水知道自己以前都干过什么,人是没少杀了,银子也的确没少拿了,可当他的刀指向一个六岁的小丫头时。
他没下的去手……
那一年,州府大荒,爹妈饿死前把妹妹卖了……
而那一年,他妹妹也是六岁。
后来干爹把他从死人堆里捡出来,教他武艺,就干起了走州过府的飘刀子。
飘刀子就是过境的刀客,干的是拿人钱财,与人化怨的活,可想要刀头要舔血,银子还不沾腥,那就只能拿替人报仇雪恨的钱,而这仇恨还地有冤屈才行。
这谈何容易?
飘刀子上下几十个人是一门,真要严格按着规矩干。
那谈何生计?
好在这世道不仅穷人有冤,富人也有冤。
有选择的化冤,那也是化怨不是?
可这么干钱,对得起供台上的侠字么?
以前自己也不在乎,可现在却在乎了。
只是这些还有必要跟眼前的人辩驳么?
王六水微微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也让自己更认命一些。
见王六水无言以对,黑衣大汉的脸上嘲意更浓。
“罢了,事你也干了,这些年银子咱们没少赚,干爹说咱们这一行在某些贵人眼里开始碍眼了,趁这机会就收手吧…”
“可师兄弟们不同意,水哥你是干爹最疼的儿子,可干爹不止你一个儿子,你若是跑了,师兄弟们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干爹也没办法,冤有头债有主,只要把你交出去,干爹再狠狠掏一笔,那么大家伙还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说到这,黑衣大汉打开了一个布满泥泞的包裹,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五百两。
“师兄们都在州边堵你,可只有我知道,这些年师兄弟里你过得最省,攒了不少,所以就在水哥你身上多长了只眼睛,你藏私钱的这洞,还真让我找着了。”
黑衣大汉脸上的得意,被烛光映的通红,他眼前的这位水哥师兄,这些年没少压在他头上,可不知怎么竟然昏了头,干出了这等蠢事,最后反倒便宜了自己,于是拍了拍银子,继续说道:
“水哥你为什么攒这么多银子,我还是知道的,师傅跟我说,水哥你还有个妹妹对吧?”
一听这话,本已认命的王六水猛的抬头,用劲之猛,就连挂他的锁链都荡了起来,一对虎目开瞪,狠狠地盯住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