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焉兰四十年的人生当中，几乎每一天都跟乐器生活在一起，也教过不少学生，专业水准当然是毋庸置疑的，或许这能解释她对焉祺的严格要求，但对于教育孩子的方式，不敢苟同。

一首曲子下来，就算已经练得很熟了，焉祺还是不敢有一点放松，他很清楚出错的后果，拉错了音，手势状态不对，或者停顿位置时间的错误，都会被焉兰手中的戒尺打，一次算一下，上不封顶。

焉祺刚开始练的时候几乎就是每天被打着过来的，效果很显著，他再也不敢出错了，戒尺的威力其实并没有很大，打两下也算不得什么，但介于焉祺小时候的经历，成效很不错，焉兰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精神的冲击往往比肉体的疼痛要好用的多。今天没有出错，很快就结束了，焉兰只不过是嫌弃他没有感情，也没再说什么。

他自己又练了一会儿直到白衡过来，刚坐到桌前，手机就响个不停，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被调成了震动模式，而不是往常的静音。

焉祺打开聊天页面看了一眼，是顾祯，他不知道是不是跟周青学的，发了好几个表情包过来，这会儿可没空管他，焉祺调了静音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白衡揉了揉腰搬了个椅子坐到了焉祺旁边，他的状态看上去比昨天好不少。

“我给你整理了一些题目，跟之前比稍微提高了一点难度，你试着做一下，不会的跟我说。”

“好。”焉祺接过白衡递过来的卷子，安安静静的低头看题。

数学题做多了真的会头疼感觉用脑过度，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连这种时候都想着要逃了，好像越来越习惯有人会帮忙解决问题。

思绪很快飞到了别的地方，他就是看着，感觉没有在思考，可手并没有停下，还做完了题。好像是陌生的灵魂再一次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这次没有被推走，而是站在了他身边。

等焉祺回过神来，卷子已经在白衡手上了。

“正确率很高啊，就错一题，看来你比较适合难题。”白衡很显然是惊讶的，其实焉祺也是。

是我写完的吗？焉祺在心中发出了疑惑。可并没有失去时间。

回头看看这份卷子，很多题目都是看答案能看懂而并不会的，那刚刚是怎么做出来的，有些不对劲。

白衡偶尔会回回消息，大多时候看着焉祺写，他看来并没有发现异样。

“刷题刷多了吧。”焉祺低着头，不太自信的说，“也可能今天运气好。”

白衡看着焉祺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感觉焉祺有什么心事，但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想必不会说，也便先不提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我先讲错题，还有什么不太清楚的我一会儿慢慢讲。”

……

直到上完课吃了午饭回来焉祺才抽空回消息，正好顾祯又发了一条过来。

【顾祯：你真就已读不回？

我看到两次正在输入中了】

【焉祺：你干嘛？

我在上课，没来的及看】

【顾祯：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过这事很重要

你往上拉，从第一条开始看】

焉祺往上拉了半天先是看到一屏幕的语音条，然后看到最上面的几行字。

【顾祯：今天凌晨我在外面看见你了

应该说是你的人格】

【顾祯：我睡不着出去遛弯，大约三点多在我家旁边的露天舞台遇到你的，一开始是启安……】好在顾祯普通话还算标准，转成文字没有什么压力。

通过文字记忆回到凌晨。

那个露天舞台是旁边一所小学的，很久以前的建筑了，都是木制的，这些年不用了，一直没人拆，但木头还是很坚固的，有时候会有小孩跑过去玩。

大半夜的顾祯见到有个人站在台上还怪吓人的，旁边只有昏暗的路灯，勉强可以看得见一点人，他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还是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是焉祺，不过很明显，这么晚会在外面的一定不是真的焉祺。

那人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对着顾祯，顾祯从一边的楼梯一步步走了上去，木头吱呀吱呀的响着，还真有恐怖片的氛围。

“是谁？你为什么在这儿？“顾祯想知道是哪个人格偷偷遛了出来，便问。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的干涉。“阿尔克纳转过身向顾祯的方向走过去，两人慢慢靠近。

就这段焉祺大概能判断这个人是阿尔克纳，至于顾祯为什么说他叫启安可能是阿尔克纳胡扯的，他总是这样。这小子有不少朋友，但没人知道他真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真名，这还为之前的诊断添加了不少麻烦。

顾祯听出来了这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他考虑着要不要往下接，毕竟那是朱丽叶的台词，接了感觉怪怪的，不接的话是不是也不太好。

所以愣了几秒。

“如果你被我的家人看到，他们会杀了你。“顾祯还是接了，他确实没有什么演戏的天赋，勉强记得一句词就不错了，这有些打乱阿尔克纳的状态。

“只要你爱我，让他们在这儿看到我也无妨，在他们的仇恨之中结束我的生命，也比得不到你的爱而苟延残喘的好。”阿尔克纳接着往下说。

而顾祯已经接不下去了，脑子里一点词都没有。阿尔克纳看他应该是接不了，也就作罢了。

“你就不能多看看剧吗？”阿尔克纳跑到舞台边坐下，有些抱怨的说，“能陪我演完的人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啊。”

“下次给个预告，我可以努力。”顾祯随着坐到了他身边。

夜间微风清凉，吹散了夏天的燥热，两人并排坐着，周围格外安静，月亮时不时从云层背后探出头来。凌晨这种地方不安静好像更奇怪。

“预告了还有什么意思。”阿尔克纳说，“我喜欢意外和惊喜。”

“这么晚出来也是为了这个？”顾祯说。

“那倒不是，就是想回到熟悉的地方看看。”

“这？”

“嗯，我小时候就住在这个小区里，可惜我都没有钥匙，回不去了。”阿尔克纳就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老旧小区，似乎想起了很多事。

顾祯莫名有一种感觉，好像找到怀瑾了，他抱着希望问道：“你住哪一栋？我家一直在这，没准儿我们认识。”

“十二栋，102。”阿尔克纳果断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