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失去了视觉后,接踵而来的是无边的痛觉。
“痛!非常痛!”
周之平感觉自己的头上被撕裂开一道口子,剧烈的疼痛沿着这道裂缝源源不断地涌入,疯狂地以一种搅拌式的蛮横姿态充斥着他的大脑,死亡的气息越裹越紧,而他却喊不出声,只有灵魂在无声地嘶吼。
“杀千刀的!刚穿越就死!!”
“谁这么缺德啊!还拍闷砖!!”
……
在意识里分不清时间,不知道是疼痛稍微退却了些,还是周之平对持续的疼痛感到麻木倦怠了,渐渐有些适应了起来,识海里霎时间安静了不少。
逐渐地,随着脑海里的天旋地转,一股无法消弭的困意冲击而来。
“睡着了就是死了吗……”
“十几年寒窗苦读,死记硬背,终于熬了出头,26岁大好青春这年升职当了中学语文科主任,还没享受就要嗝屁了,我风光无两,我年少有为,我踌躇满志,我为人师表啊…….”
周之平念头也开始缓慢迟钝,慢慢消散,融入到了脑海里无边黑暗之中。
又是这种纯粹的黑暗,而这次他睁不开眼。
大街上,倒退上升的雨水稍微静止了片刻,又再一次落下,发出响亮的声音。而随着声音传来,世界仿佛被唤醒一般重新生动了起来。
磅礴的雨砸落在周之平身上,像是被雨撞碎化开了一样,血液从他身上漫出勾兑到雨里,越染越大,在幽暗的巷子里晕开了一片惊心动魄的红。
雨停不久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倒下的周之平,伴随着第一声惊呼和紧接着炸锅的议论声,像是蚂蚁发现了食物一样,四散的人群闻风而来围绕在现场,手机像是他们捕食的工具一般,拍摄录像分享,贪婪地享用着周之平被袭击后散发的话题流量。
“活不成了吧,哎这世道……”
“哦哟,才这么点的孩子。”
远处的警笛声慢慢在众人的耳边放大,安抚了一些胆小的群众心惊的情绪,一辆红白色的警车驶来,闪烁着双色信号灯,时蓝时红,引人注目又晃人眼球。
警车停泊路边,车上下来两名警察,两人统一的服饰,穿戴古铜色束袖,黑色腰封,腰侧别着枪支和对讲机,肩上挂着小型的执法记录仪,身穿一身白色的古风劲装,看上去身手不凡。
“乙级0386案件已到达现场。”一名警察汇报着。
人群自动为警察疏散出一条路来,路的尽头是趴在猩红的血泊中的周之平
…………
县医院的清洁阿姨心里骂骂咧咧地一遍又一遍拖着走廊的地板,每个来往的患者都留下清晰的泥浆脚印,前脚拖完后脚印上,这工作仿佛无穷无尽。
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手扶着墙在走廊上迟钝地走着,清洁工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扫清理地板上留下的痕迹,心怀怨气的她刚要抬头发泄几句,认出来是渚伯,心里不觉地泄了气,生起一些怜悯来。
这人住在这附近的都认识,年近七十,无儿无女,靠捡垃圾收废品为生,自己都饿了上顿没下顿,前几年还偏捡了个弃婴来养。街坊邻居都说这爷俩活不过冬天,没成想真给拉扯大了,还养得肥肥白白。
眼看着小娃养大了,能帮上点忙,结果不知道碰上哪个丧心病狂的……小孩也不放过,家里没背景的,警察也不查。
想着想着刘姨连打扫都无精打采起来,也不清楚让她无力的是工作还是这世道,“这老皇帝哟…”她不敢高声,暗怨着当今圣上。
渚老三迈着沉重的步伐,一间一间病房地数过去。
“…315….16”,驻足打量确认了一会儿,方才进去。
听闻孙子被人袭击后,他的心一直都很平静,但却是那种他死了我也不活了的平静,上次这种心情还是五年前,在他决定寻短见的时候,是垃圾桶边传来的婴儿啼哭打消了他的想法。
而当年那个哭啼洪亮的娃娃现在正萎靡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得让他揪心。
老人颤巍地伸出手摸着小孩的脸蛋,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自顾自地说着安慰的话。
“娃娃不疼,爷爷在,爷爷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