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以前我手底下的那个伙计,后来跟了你的那个。
我看他在北郊,带着一队人马,有男有女的,跟着两辆牛车,朝北走去了。
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为你办事,没有多想,不知道坐他车里的,有没有你的侧夫人。”
韩翊一听,惊了一身的汗,不顾牛车还没停下,直直地跳了下来,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待稳住身形后,双手如铁钩般紧紧抓住羊老六的肩膀,
“叔,那人,你是从哪儿招来的?他现在的父母家人何在?进店时的担保人又是谁?”
羊老六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刚才追牛车时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现在韩翊一抓一摇,他脑子嗡嗡直响,差点没一头晕倒在地。
韩翊看他脸色极难看,忙松了手,扶了他缓缓坐下来,让车夫取了热水给下他喝下,待他气色好一些了,才急切地盼着他说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来。
羊老六指着身后的羊记,示意他人多眼杂,不方便多说,便带着他到了羊记二楼最隐秘处,抖抖擞擞地取出一个匣子来,内里收藏着近二十年来所有在羊记干过活的伙计情况。
看到那一页时,他傻眼了。内里并没有记载那人的父母家人还有出处,而且招那人进来的,居然是韩平。
担保人是当初在羊记不远处卖朝食的一家饭庄。但大概五六年前,饭庄东家夫妻俩先后老去,他们的几个儿子也死于战争。
韩翊用刀裁下那一页已经有些发黄的茧纸,颤颤巍巍地再往回赶去。
这个韩平,究竟要干啥?不知道项颜多在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吗?明知道自己那样着急,为何在出发前不把事情一次都说清楚?
然则,看到茧纸的那一刻,韩平却异常地平静。
“翊儿,这次王上被困荥阳,替王上慷慨赴死的那个纪信,你还有印象不?”
这时候提这个干嘛?斯人已逝,活着的还要继续活下去才是,不对吗?
“当初是我发现他与王上有七八分的像,然后才把他拉到你苟叔跟前,见了王上的。
没想到他好处没得着,却只因为长得像竟然那样壮烈地没了。”
韩翊这时候才觉出味来,前不久陈平用两千妇人扮作士兵,拥着载着纪信的车驾浩浩荡荡地赴死,那时候,项刘两家,或者说汉楚两家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韩平的意思,是让韩翊不要再管这种永远也厘不清的事,哪怕再不甘,也不要陷进去。
“阿爷,当初我在彭城遭了难,颜儿不顾兵荒马乱的,一个妇道人家,不惜以得罪彭城为代价,千里迢迢地跑到那儿为我解围,你让我现在怎能放得下她?
阿爷,人或有一死,我只求心安!”
韩翊边说边冲出了屋,连韩平给他倒的热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这孩子,自己的孩子都那样高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的。”
苟敬看韩平的眼中有悲戚,与他共情着。
“不过,正是这样不完全地受感情影响,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能救他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