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聿白瞅准了机会,用唯一自由的右手臂支撑着半站起身,从弃船上翻了出去。
船舷到地面得有将近两米的高度,张聿白没有任何缓冲的栽下去,像一只沉重的麻袋,落地瞬间,就被冲击震荡的头晕眼花,大脑甚至有几秒是断断续续的空白。
他身上被捆缚的十分结实,匆忙的挣脱几下没有挣开,上边周大崽儿又已经撑着船舷跳了下来。
张聿白借着船身站起来,跳了几步,脚下失去平衡,又栽倒下去,只能扭曲着身体向后挣动。
跳下船的周大崽儿从情绪的桎梏中走出来,又恢复成最初冷静的模样,他半蹲下来,屈膝死死压在张聿白的胸腹部,又拽起张聿白的右手,让他握紧匕首。
这时候任何话语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一个将执念当成唯一念想的凶徒,不会为几句拷问随意动摇心志。
张聿白渐渐放弃了挣扎,他直视着周大崽儿的眼睛,只是不解,非常不解。
“为什么非得是我杀你?我会告诉警察一切的真相,那你死的会毫无意义!”
周大崽儿把脸凑近了他,“怎么会没有意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
张聿白在喘息间渐渐白了脸孔,“什么、秘密?”
周大崽儿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自顾自的说:“我会点燃一场最美的篝火,用我们两个的身体当柴禾,到时候警察通过尸检就会觉得,是你用刀捅死了我,又点燃了火......我们两个互相抵了命,不好吗?这一世就谁都不欠谁了,都了结了。”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当现代科技看不穿你的小儿科把戏吗?”张聿白虚弱的抵抗,却仍然抗不住自己那握着刀柄的手,被又一次刺入了周大崽儿的腹腔......这一次不知道刺伤了哪里,周大崽儿呕出一口血,行动都迟缓下来。
“你就是想死吧,你心怀愧疚......不恨我,你的愧疚自责找不到出口,恨我,明明你又在心里更怨恨自己。我只是你的借口......”张聿白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前闪过了那只窒息而亡的小黄狗的样子。
周大崽儿松了手,捂着伤口歪倒一边,每次喘息都带着颤抖,剧烈的痛苦使他开始语无伦次,“在船上......我都摆好了,更容易,更容易......你偏要下来,下来了怎么办,都打乱了......你说的对,我上去拿......会有血迹,会有脚印,他们会发现是我......把你拖上去,也会发现是我做的......怎么能让他们觉得,是你因为那个女孩和你前妻,来杀我,来报复我......”
周大崽儿愣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爬回张聿白身边,再次颤抖的压住张聿白的身体,拽起他的手,慢慢带着他手里的刀刺向自己。
“就这样吧,虽然没有最后这场火,不够完美,但是这也够了,够了,你活着,才会是一个更彻底的杀人犯,张聿白,你的秘密会帮助你成为杀人犯,真正的杀人犯,他们都会知道你是个杀......”
周大崽儿骤然发了力!
张聿白已经虚弱的没有了任何力气,那种奇异的生命正在流失的感觉,流淌在血管中。
他眯着不清醒的眼睛,模糊的觑着冷白的月亮,月亮竟也像是淬了血......
在周大崽儿发力的几乎同时,陈藿举着自己那片刻不离身的小水果刀,从身后刺向周大崽儿的后颈!
但只差毫厘之间,周大崽儿如山崩塌,沉重的身体瘫倒在了张聿白身上——陈藿哆嗦着嘴唇惊恐转身,却看见杨勇举着铸铁船锚的手都还没来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