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这几日着实难熬,几场隆重的仪式过去,剩下的也不过是些零零散散的小场面。一大早我便嘱咐银雀收拾东西,预备着傍晚打道回府。
“咱府里的车夫被安顿在几里外的驿站养伤,走得这样急,怕是一时找不到其他人驾车。”
银雀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要不,奴婢出去问问这附近村子上可有会的,大不了多给些钱,总是能找到的。”
我沉吟半晌,刚要点头,便听身侧传来一声:“夫人,奴婢会驾车。”
我挑眉看向正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三清,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着,心想她给我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见得大场面又懂得如此多,怎么可能会是刘沂口中简单的流民。
她身份复杂又来历不明,若在府里我是断不敢再用的,只是如今情况紧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当物尽其用便罢。
想到这儿,我将她推给银雀,只身一人来到帐篷外,望着几米远处那匹通身血红的战马,眼中是止不住的喜爱。
汤夫人这个礼可算是送到了我的心槛儿上。昨日她急匆匆拉着我来到围场后头,指着不远处这匹红鬃马说道:“快瞧瞧,你可喜欢?”
我一时间怔住,竟没反应过来她是何意,略带疑惑问:“姐姐这是……”
“我家将军年前奉旨巡征麓南,底下人进献的几匹红鬃马。我这次来京想着若妹妹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妹妹出生草原,想必此等礼物比起那些个绸缎绫罗要合你的心意,因此自作主张就带了来。”
她眼角含笑又问了一遍:“妹妹可喜欢?”
我反应过来,上前抓住她的手道:“姐姐如此贴心,可真叫我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你喜欢就好”,她挽着我来到马的跟前:“这马虽为战马,可贵在性格温顺,平日里养在郊外庄子上,闲暇时妹妹就能骑着它过过瘾了。”
“难为姐姐想的如此周到”,我福身再次感激道:“我真是无以为报。”
她摆摆手拉我起来:“咱们之间不说这个,这高门大户规矩众多,咱女子不像男人一样可以随意外出,整日关在家里,像被豢养的金丝雀。比起你生活的草原,可真是差得远了。”
我轻叹一声:“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红鬃马的低嘶将我拉回现实,我轻抚着马背,又嘱咐一旁的下人仔细照顾着,银雀从帐篷里追了出来:“夫人,东西都是收好了。”
“那好”,我点点头:“过会子咱们去瑜妃娘娘那儿请了安,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说话间,一群山雀叽叽喳喳蜂拥着在树枝上来回窜动,几绺日光从缝隙里柔柔打在地上,我轻轻说道:“今日应该是个好天气。”
傍晚,马车在夕阳的包裹下逐渐远离营地,不一会儿就来到几日前发生事故的地方。我的心莫名有些紧张,攥着手帕绷直身子,当真是有些杯弓蛇影。
三清的马车赶得快,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离开逐风岭,我的心也随之放松下来,银雀倒了杯茶,我刚抿了一口,马车骤然停下,我反应不及,半杯茶直接倒在了外衫上。
“你怎么回事”,银雀替我擦着衣服,冲外头嚷嚷:“这样冒失,你到底会不会赶车?”
三清一如既往冷静而平淡的声音传来:“夫人,有人求见。”
我皱着眉冷声道:“是谁?”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公主勿怪,属下是临王府的侍卫,奉王爷之命来给公主送一样东西。”
银雀撩开车帘,将那包裹拿了进来,我还未询问这是何物,那人接着说道:“王爷说,这里头的东西公主一看就明白。”
说罢不等我开口,匆匆骑马扬长而去,惊起一阵沙土。
银雀轻咳几声抱怨:“这人好没有礼数。”
我无暇顾及他的僭越,此时目光都在手中的包裹上,心里想:“这严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打开包裹,里头是手掌大小的盒子,揭开盒盖,一个白瓷小药瓶印入眼帘。
“这是什么东西?”银雀将头凑了过来嘟囔道:“就为了送这个东西不惜冲撞夫人,临王也太……”
我用手势示意她车外有三清,她噤声不言,仍旧嘟着嘴一脸嫌弃看着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