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诗会快开始了,青年才俊们心照不宣地聚在一棵屹立在悬崖边上的桃树前席地而坐。
桃树前还有一张堂桌。
见众人皆如此,余一龄也跟着样上前坐进了人群之中。
或许他们上一次吟诗会便来过,因此知道该坐在这个位置。
坐在余一龄附近的青年才俊们见他挤了进来,纷纷跟遇到瘟神似的退避三舍,急切地把屁股往外挪。
于是,在规整的方阵中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其中只有余一龄一人。
余一龄此时的心态对此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她一人看得起自己便好。
余一龄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当把所有人都扫过一遍都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他心情顿感有些失落。
但吟诗会还要继续。日上三竿,这次主持吟诗会的三位大官陆续到齐了。
他们坐在堂桌后,在标准流程地宣读完一长段会前演讲后,大官们给出了这次吟诗会的第一个命题。
中间的大官走到悬崖边,指向远方与酒仙山相邻的庐山上的一条气势磅礴的瀑布,道:“那就……”
就在这时,他的声音突然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都日上三竿了还没开始斗诗,刘老爷子你也太过温吞磨蹭矣!”一个白衣男人晃晃悠悠地往人群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坛兰陵美酒。
中间的大官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对着白衣男人怒斥:“李大人!吟诗大会如此重大的事情你迟到也就算了!还喝得烂醉如泥,成何体统?!”
然而大官的怒斥并没有惊扰到李白的丝毫松弛,后者飘飘然地走到刘大官的近前,左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斗诗既未开始,我又怎算迟到?”
对于这个解释,刘大官哑口无言,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反驳。只能干瞪着李白,怒言皆压在心里。
李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径直走过刘大官,来到比他更靠近悬崖边的位置。他背对着众人,望着远处的庐山瀑布片刻之后大手一挥:“第一条命题是——庐山瀑布!”
“考生”们的思考时间开始。
青年才俊们一哄而散,一窝蜂地全都跑到悬崖边上观察庐山瀑布找灵感作诗。
交头接耳,兴致冲冲,其中几个甚至目眦欲裂,仿佛要把远处的瀑布瞪穿!
只有余一龄还在原地盘坐着。
他知道,作诗,不是对着对象多看几眼就能作出来的。瀑布嘛,说白了就是连乞丐都知道长啥样,有啥特点,不就是大气磅礴嘛。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庐山瀑布刚才他粗略看了一眼也没啥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哪怕看得再多,对于作诗也收效甚微。
作诗的重点是怎么挥出那神来之笔,恰好一击命中对象的灵魂。
而神来之笔不是随随便便硬想就能写出来的。而是需要以景物为基础遁入的那个特别的意境,之后,在茫茫想法中抓住那一闪而逝的一线灵感,紧接着一瞬间的才思泉涌,一气呵成!
至于意境嘛,并不是一定要望着景物才能领悟到……
四处张望无果的余一龄,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瘫倒在桃花树下喝酒的李大人身上……
一身白衣、潇洒轻狂、嗜好喝酒,还姓李……
估计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诗仙——李白吧!
之前都是只闻其诗,不见其人,如今总算是见到真人了!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如传言中那般是一位随性洒脱、豪放不羁的一位酒中仙!
似是察觉到余一龄的目光,李白转头看向后者,回敬一笑。
两人目光交换,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白豪放一笑,高举酒坛指天,金黄的酒浆倾泄而出,落入他大张的口中,汹涌的“江流”来势汹汹,除了落入口中的,更多的在他脸上四散飞溅……
而他手指着的地方,是青天之上!
海天一色!黄河之水天上来!
潇洒豪放的李白以青天为幕,崖际为床,豪迈之姿尽显!
正如他写的诗那般!
此意此景冲击双眼,直击灵魂,仿佛醍醐灌顶!余一龄的脑海中在一瞬间仿佛落下一道“瀑布”,他一念之间便迅速抓住了那一线灵感,紧接着开始具象化……
眼中李白坛中那道酒流在他眼中成了一道滔天瀑布,九天成了瀑布的温床,李白的口成了深渊!
我想到了!我抓到那一线灵感了!
才思泉涌,大气磅礴的诗句开始不断在其脑海中构建,如同水到渠成一般畅通无阻……
……
“作诗时间结束!”随着山脚下的客栈的一缕炊烟飘上山顶,刘大官高声道。
悬崖边上的讨论声快速减弱,随后众才子佳人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着一条条腿在自己的眼前交错走过,余一龄不可避免地在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死穷鬼从开始坐到结尾,肯定是直接放弃了。”
“这种目不识丁的渣滓来吟诗会干嘛?碍眼吗?”
“哈哈哈,我们等会儿看他怎么出丑!”
“你们说,这穷鬼会不会交白卷?我们要不要来赌一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