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姆不打算理睬这个疯女人。
他尝试着侧身避开,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导致他手中的袋子不慎被刀子划破。新买的肝脏和肉块从袋中滑出,顺着砖块散落的斜坡滚向下方。
与此同时,外面恰巧有行人路过。陡然听见女子叫喊声,再加上目睹从高处掉下的肉类,不禁误以为黄昏刚过,就有人急切地开始屠宰行为。
行人恐慌之下,急忙加速奔跑,蹿入狭窄的巷子里迅速消失。
赫姆没有急着下楼去整理散落的肝脏和肉块,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已经隐隐激起了他的恼意。
他将装有野猪肉的袋子放在地上,心中打定主意,要教训这女人一顿。
出乎赫姆的意料,那女人竟然没朝他瞥上一眼。她脸上流露出一丝扭曲的神态,突然之间,她冲向楼下,直扑那块赫姆花费五十二分钱购得的肉团。
赫姆迅速瞄了一眼原本更靠近女子的那袋野猪鲜肉,接着把那袋子丢到了楼下,正好落在女人的脚边。
女人瞧了一眼,又把视线收了回去。嘴角溢出一丝口水,她用尽力气将那五十二分的肉块抱在怀里。
脱离斗篷的遮蔽,她右手的形态显露出来。食指和中指显然已经被切除,而大拇指上还残留着肉痕,让其没有完全与手掌脱离。
这女人的精神状况已经严重扭曲,甚至可能对这五十二分的肉类产生了某种强烈的依赖。
赫姆忽然对女子说道:“你的弟弟,小伟。要是现在就躺在你怀里,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的姐姐变成这般模样吧。”
听到这句话,女人的神情明显一震,表情在瞬间的痛苦和失控之间摇摆不定。
她急忙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和逃避:“不,你错了!小伟他没事!他不在我怀里,他没有!”
“小伟……小伟……”女子喊了两声,原本紧绷的神情逐渐松弛,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怜悯与爱意。
她抱着那小小的肉团,就像抱着一个小孩儿一般,用满是爱怜的语气细语道:“小伟,看,姐姐给你带回食物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挨饿……我们都不会饿着了,我保证。”
赫姆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落在女人的身上,显然已经没了教训她的意图。
他跳下高台,直直地走向前方的女子,毫不客气地伸手,从她手中取回那份自己付出了五十二分的肉块。
女子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好像还想把它抢回去。
赫姆眼神骤冷,体内斗炁迅速激发,无形的能量在他周围涌动,于体表之上形成了一层浓白的轻烟。
面对如此强烈的气势,眼前的女子被沉重的压力所压制,无法动弹。
巨大的差距让女人在恐慌绝望与无助中彻底崩溃,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女子面容歪曲,泪与鼻涕横流,口沫不断滑落。她哭得声嘶力竭,战栗的嘴唇念叨着曾是决绝的誓言。
“呜呜……如果我死去,你就继续活着……你死了,姐姐也必须苟活……小伟,姐姐不会死的……呜……不,我们不会死的!”
情绪失控下,女子的身躯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尽管力量微弱,她也努力挤出一丝若隐若现的斗炁。左手紧握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姿态狂野地扑向赫姆。
赫姆左手捏住肉块,右臂肌肉膨胀,一条条钢铁之蛇在他皮肤下盘曲。他挥动充满力量的手臂,伴随着破风声,一巴掌扇向那女人头部。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女子的头颅像是受到了巨锤的撞击一样,身体立刻失去平衡,斜着飞了出去。
她的乱发在空中飘散,血液从七窍渗出,混合着脸上的泪水、唾液和鼻涕,显得格外凄惨。
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吐出的两字也被疾风吹散。
女子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瘫软在地,不再有任何动作。
赫姆的双眸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他将那女子身上的油色斗篷揭下,将肝脏和肉块都包裹起来。
包好之后,他一手提起装有野猪鲜肉的纤维袋和这个由斗篷裹成的包袱,另一只手轻轻把女子瘦削的遗体抱起,朝河畔走去。
一只健壮的鳄鱼懒散地趴在岸边。赫姆踢了它一脚。鳄鱼发出一声惊讶愤怒的嘶吼,慌忙滑入河中。
赫姆把女人的遗体推进河里,又把那两根手指随手砸在鳄鱼上,引它张口,再把五十二分钱的肉块抛入它口中。
至于女子的遗体,在下一次太阳升起前就会消失。葬身于波特肖维河,总好过被人或者其他东西玷污。
赫姆把之前沾染了颗粒碎屑的肝脏浸入微凉的河水中,让流水带走表面的杂质。冲洗后,他抖了抖那个斗篷包袱,再次将肝脏装了回去。
夜幕深沉,星辰不见。
赫姆提起斗篷,另一只手提着袋子,在昏暗的夜色中向南行去。
只将黑暗中传来的枪炮轰鸣声当作是节庆时炸响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