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时是他脱身的最佳时机,哪怕此时有可能是他最后的安然脱身的机会。
朱子期人生第一次做出了与皇家多疑阴暗的本性截然相反的举动。
他居然第一次想要信一个人……
安和安平心中焦虑万分,太子哪怕只是蹭破点油皮,他们回去也无法交代。
安和从腰间抽出了信号烟花。
此时暗中保护太子的暗卫就驻扎在白家村村外荒山上,烟花升空,急速赶来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他们两人应该能保住太子一盏茶的周全吧?安和心中暗暗盘算。
安平则是并起了双指。
不行就直接将主子点晕了带走,哪怕太子事后问罪,也总比太子受伤强。安平暗暗运气。
可两人心中的盘算,却被白珞的怒斥打了个烟消云散。
“我带你们建白家村,难不成就是为了最后让你们平白无故的送死吗?糊涂!”白珞气急,对着姜张二人怒斥:“你们两个都给我退下,再不可贸然行事。”
见白珞竟然动了真怒,姜信张勇二人不敢再劝,却也不愿就此退下,仍旧牢牢挡在白珞的身前。
白珞闭了闭眼,压住了怒气,缓缓沉声道:“备车,回山海村。”
半旧的马车依山辘辘而行,青色布帘在清晨清冽的山风中微微翻动。
白珞斜靠在车壁,目光透过翻飞的窗帘一角看着车外的景色。
山仍静,水仍静,心却不再如往常那般静。
山海村白珞来了远不止一回,这次却是她心情最为复杂第一次。
白珞看着窗外秀美的山景,唇中却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口气。
叹气未完,手却不期然被一双温暖干燥却又有些苍老粗砺的手掌握住。
是陪她坐在马车内的施大娘。
白珞的身份曝光,这才让施大娘发现白大人身为柔弱女子,身体却又一直没有好好保养,以至于少女的初信竟然迟了三年之久,她放心不下,收拾了包裹,在村口等候着白珞一行人,执意要就此跟随白珞身侧,为她好好调养身体。
记得当时白珞看着一脸坚持的施大娘,无奈道:“施大娘,在下是女子为官,跟在身边的人,最后都有可能被牵连,实在……,不是在下不收您,这是为您考虑。”
“那又如何,”施大娘看着白珞,老脸带着笑意,目中带着慈爱,苍老的声音缓缓道:“白家村一千七百六十九位村民的命,每一条都是白大人您的,慢说只是以后可能被牵连了,就是白大人现在就要我们村人誓死效命,白家村人都不会有一个人退一步。”
“不错,白家村每条性命,都是白大人您的,刀山火海,任您驱使。”张勇接话道:“大人,就让施大娘跟着您吧,施大娘原是玉门一带有名的稳婆,女……”
张勇脸色微红的顿住,不自在的转开了头,垂眸道:“女……女子之事颇为通晓,让施大娘贴身照顾您,草民也能稍微放心。”
“不错,居养院里女孩子也不少,回头让于大娘再挑几个伶俐忠心的送您身边伺候,这样也是她们的一条出路,总比一生在居养院靠施舍过活或是为了口饭着随意嫁人要强。”
于大娘是与施大娘一起管理居养院的另一名妇人。
“不,不,在下身边实不用这么多人伺候,好吧,那在下以后就劳烦施大娘了。”白珞盛情难却,最终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忆起当时无可奈何答应的情形,白珞不由的转头看向施大娘。
施大娘看着白珞慈爱的笑着:“大人莫忧,依老身看,朱公子倒不像是要告密的模样,俗话说得好,傻大姐下棋走一步看一步,事事都不要顾虑太深太远,先顾着眼前,这样活得容易些,倒也是一种福气。”
说到这里,施大娘又不由唏嘘道:“这也是那些年当流民时,老身饥寒交迫穷途末路之时悟出来的道理。”
白珞看着带着慈爱笑意的施大娘,无言的转手拍了拍施大娘的手背。
相比车厢内的秋风萧萧,车厢外,骑在原本拉车的老马上的朱子期却是如沐春风。
就连姜信也看了出来,冷冷的对分左右坐在他身边的安平安和讥讽道:“你们家主子看来心情不错啊。总又一天,老子让他……”
狠话还未说完,腰间一痛,是安平一个手肘拐在了他的腰间。
“姜大人嘴里还是放干净些为好。”安平冷冷道,不再看捂着腰的姜信一眼,接过姜信手中的缰绳,稳稳的赶起车来。
安和则伸手在姜信肩头拍了一拍,嘿嘿笑道:“姜大人什么时候能在我们哥两手底下撑上三个回合,再来放狠话也不迟。”
姜信看着安平安和二人,脸色铁青。
第一次,姜信如此痛恨自己身手的不济第一次,姜信如此的感激路公子将韩聪留在了白珞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