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跟咱家谈判啊。“那老太爷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看向院子里的鹅毛大雪，不知道在透过这个看什么。

“他们把晓章打成这样了，爹咱一定不能放过他们！“那中年男人变成了单膝跪地的姿势，眼神热切而坚定。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李老爷子眼神浑浊，一时神情悲怆了起来。

“爹，晓章可是您亲孙子啊，您就这么忍心，他昨天晚上还喊疼呢，大夫说没个一两年可下不来床。“

见那老太爷不发话，那魁梧的男人腾地站了起来，拿手指着外面的天，嗓子好似被浓烟燎了一般:“爹，咱李家百年的世家，多少人都看着呢，多少年的生意都是靠着刀上的本事打出来的！今天要是怂了，柳家就敢立刻反扑，咱家还怎么在这里抬得起头来！“

“是啊，老爷，少爷说的也是……“一堂客轻声附和道。

“少贤，我且问你。咱如今还有多少家仆?“那老太爷淡淡地看了那站着的男人一眼。

“原有家仆五百七十七人，武师九十六人，武生三百一十四人。“那男人楞了楞回答到。他自幼记忆力极佳，靠着这个本事便中了开元二十三年的进士，做了当地的县令。

“现在呢？有一个能打的吗？“李老太爷斜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我一人去便好，你们都给我在家守着。“

冷阳挂于白空之上，万里无云，一道街上，唯有几个枯枝摇动。

“裴敬先，你为什么不回去呢？你难道不想要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是被冤死还是真的干了那件事情吗？“杨涟实在执拗得让人头疼，要不是他有用的话，韩朗早就想让他走人了。

“回去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在这里活个痛快。“韩朗回道:“万法司求这个案子不被翻，黎京门求翻案。你求个真相，我求的活着，本就是各自有各自的选择。你为什么要强迫我回去呢？“说完便慵懒地靠在了墙上。

“那我该怎么办?“杨涟噘噘嘴。

韩朗暗喜:这杨涟没有什么脑子，偏偏武功法术又高，若是能趁机把他绑上自己这条船，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不执念。“韩朗说完就背着手往前走。“什么？你说什么？“杨涟被吊住了精神，快步追着韩朗走。

“不执念“韩朗又抬高了声调:“顺时，顺心便好。你要是走，我也不拦你，你要是留，我也乐意。“

“那我……“杨涟还是在犹豫，韩朗见吊足了他的胃口才开口道:“只是，你要是走的话，前些日子你殴打了李家公子，还丢下了一句诗，人家把这账都算到了我头上了。你一走，我也就麻烦了。你看，今天他们就直接把帖子发到了我手里。“说完还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封信，假装懊丧地皱眉。

杨涟拿了一把镶着彩钻的小匕首就划开了那封信，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楷:砚山，桃源，今日戊时。

“好，既然是我惹的事情，我自己去了结。“杨涟锐利如刀削的五官和蓬乱打卷的头发在逆光下竟然分外好看，像极了油画里的美少年。

“士君子不为贫穷怠乎道，这场架，是你为我打的，我虽然弱小，但是也要和你一起面对。“韩朗神色悲壮。

“好“杨涟转过头看着韩朗，笑了，嘴角处还有两个小酒窝。

黑林深深，寒风如刀割，李少贤早就着一身黑色劲装，带上几乎家里的大半武师和武生，埋伏在了树上和其他沟壑间。

“老爷，老爷子早就吩咐了咱不准来。您这样，他会不高兴的。“一个大胡子的武师劝道。

“我看你们都疯了，是高兴重要还是命重要啊？“李少贤压低了声音斥责道，立刻抬手给了那个武师清脆的一巴掌:“知道今天下午虎子跟我说什么了吗？“

那武师憨头憨脑地摇头:“不知道。“

“虎子说:听巡山的人说他们带了几十人进了山里。连人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李少贤越说越气，周围武师的脑袋一人挨了一下子。

“老爷，人来了。“一个精瘦的武师提醒道:“怎么只有一个人啊？“

“其他人早就埋伏好了呗。“那个大胡子武师瓮声瓮气地回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又灿烂地跟李少贤笑:“是吧?老爷。“

“闭上你的狗嘴！“李贤死死地盯着自己父亲李老爷子的身影，吩咐道:“待会儿动手的时候，小心点，别吓到老爷子。“

忽得一阵疾风，卷得草木摧枯拉朽。杨涟从天而降，又是一个极为帅气的姿势落地，声音脆朗:“今天来，我是为了道歉的，还请您不要伤害我的朋友。“韩朗心里一凉，完了，这要是打不起来的话，那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