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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鹫山。月宫。朱雀宫门口。
“护法……护法大人,您终于来了。我们、我们已经……守不住……”宫门口的弟子看到了那一袭掠过的青衫,带头的坛主终于松了一口气,血污满身的扑过去跪在孤光的脚下,断断续续的禀告,然而说到半句,声音便渐渐消散,身子一扑,在满地的血污尘土中死去。
青衣术士将平日里穿的舒袍缓带衣衫换下,穿了一身窄袖束腰的劲装,那一柄从来不轻易带出屋外的灭魂剑背在他肩后,整个人充满了杀气。
“护法……护法大人来了……”欢呼声低低的在那些尚自苦战的拜月教子弟中迅速传播开来,那些已经无力再支持下去的子弟擦着额头流下来的血和汗,眼睛里闪出光芒来。
拜月教以教义立足南疆,虽然教义深入人心、教徒无数,但是却多为普通百姓,平日只知膜拜供奉月神,每当月圆之夜彻夜静心忏悔所有罪孽,不但不会术法、甚至连练习武功的子弟都鲜见。然而此刻,云集在月宫前的,却是渡过澜沧的听雪楼人马——那曾纵横中原武林、扫并一切帮派的执武林牛耳者!
宫门口的尸体已经堆到了半人多高,大半是拜月教的年轻子弟。然而,以那些堆叠起来的尸体为屏障,剩下的弟子们还在拼尽了全力守卫宫门,完全是凭了殉道者般的狂热、抛开生死不顾,和一轮一轮有秩序冲上来的听雪楼人马拼杀!
血肉的屏障已经越堆越高,守卫宫门的子弟也渐渐少了下去。青衣术士站在血泊中,看着门外再次涌上的听雪楼人马,忽然间挥手,下令:“都退开,让我来。”
“是。”听到护法的指令,弟子们长长舒了一口气,当先几名弟子登时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来——孤光护法的灵力,在教中仅在迦若祭司之下,如今他一旦出手,朱雀宫的压力将会减轻一半吧。
“大家将这个护身符带上,这是我专门在月神前祈祷而来的。”一边走过去,孤光一边将手中的一袋玄黄色灵符散发出去,吩咐弟子们带上御敌。
青衣术士站在洞开的月宫朱雀门前,在新月初升的黯淡天宇下,看着层层如铁桶般包围了月宫的听雪楼人马,眼睛里忽然有隐秘的笑意——这泼天之血,就尽情的洒下来吧!把这明月、把这月宫这灵鹫山、这所有上下三界,全部一起湮没吧!
——他无所谓,只要能得到力量!
“铮。”一声轻响,灭魂剑从孤光背后跃出,在空中几个流转,跳入他手里,青衣术士站在堆满了弟子尸体的宫门口,冷淡的微笑着,回剑——然而不是杀向底下围攻上来的听雪楼人马,而是忽然一挥手,将左右同守大门的两名拜月教副坛主一举制住!
周围弟子骇极,然而却刹间发现自己连惊叫都惊叫不出来——仿佛被什么术法定住了身形,他们个个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立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玄黄色的灵符。
那道由护法发下来的“护身符”定定贴在了他们的身上,定住了所有人。
“拜月教左护法孤光,特来迎接听雪楼主入宫。”长剑挥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将层层堆叠的尸体推开,剑尖上带着子弟们飞溅的血,轻轻下垂点地,青衣术士微微躬身,在洞开的宫门口微笑着轻轻开口,看着山道上。
仿佛接到了什么命令,山道上听雪楼的人马已经停下了手,无数烈战中的人却居然不发出一丝声响,无声左右如潮水般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路的尽头,一顶软轿由四位青衣童子抬着,从山道上悄无声息走上来。
“咦?”这边忽然情势大变,听雪楼人马也是蓦的一怔,当先抢攻的几人停下手来。然而看到倒戈的人,一个穿着湖蓝衫子的少女陡然间皱起了眉头,脱口低低惊呼了一声。
孤光没有留意说话的是谁,只是看着山道上远处的一顶轿子。然而听雪楼当先抢攻的湖蓝衫子少女却怔怔的盯着他看,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走到尸体堆积如山的山门旁,提剑护着自己,微微仰起头看着青衣术士,终于,开口问:“是你?”
“喔?”孤光怔了一下,一直到蓝衫少女走到面前才看见她,忽然间,忍不住的笑意就溢出了术士冷漠阴郁的唇角——呵,原来是她。
那朵雪白的梦昙花。
“你说我是谁?”孤光蓦的笑起来,低头看着那个走到面前来打量着他的蓝衫少女,用一种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语气反问。真是奇怪……怎么说这个女孩都不该再认得他,那朵梦昙花,已经汲取了她心里关于那一日的所有记忆。
弱水果然被他问住了,一时间居然怔了一下答不上来。背后的同伴看到她贸贸然的走出去,到那个敌友未分的人面前,都替她捏了一把汗,低叱着让她小心。
然而蓝衣少女提剑防备着,却依然有些纳闷的看着孤光,忽然冲口道:“我认得你。”
孤光猛然一怔,但是不等他反问,弱水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些迷惑:“但是,但是……我又是什么时候认得你的?”想着想着,蓝衫少女自己都有些迷糊起来,最后,听了同伴的劝告,她有些无奈的往后退,一边用剑护住自己,看着孤光,最后说了一句断语:“我记得你似乎还不算是坏人……”
“啊?”青衣术士脱口惊诧了一下,眸底蓦然泛起阴郁的波光,脸上有受宠若惊的神色,忍不住就要大笑出声——一个内心能开出纯白色梦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