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啥事吗？打电话过来？”云尚明不想再和母亲顶牛，斗气斗到最后无非就是两败俱伤罢了，谁又能说服谁呢。孩子永远是父母眼中的孩子，哪怕翅膀再硬也是，更何况是云这种还没飞就折翅的。

“你闲着没事多看看书，你考个事业编也行啊，你爸战友家明昊刚听说好消息考上了，好几个人里要他一个。”

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只能保持缄默。

“你以前光笑话人家啊不，人家现在稳定了，去咱家旁边乡镇去了，人家干个几年再一提干，十里八乡的托人给他介绍对象。”

电话对面的中年女人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云尚明的耳朵就在她的面前，而她能好好的揪起这个漏风的耳朵，把她的心血以及期许注入到那个楞登的脑袋中。

“喂？喂？喂？你听见了没啊？我还赶不上没有你这么一个儿，你瞅瞅人家，啊？”

云天明从沙发上滑落，抱着自己蹲在地上，母亲的怒火和无力从话筒传来，刺入他的心中。

“我知道了，看着了。”云天明只能答应着。

“你好好学，你不学咋整？谁看的起？咱家就你一个，又不是不供应你，你说就是学这么个习，咋就这么难呢？”来自母亲的诘问依旧，而云蹲在地上，趁着母亲换气的空挡答应着“哦，我会学的。”

······

久久，电话那头的母亲终于宣泄完情绪，语气趋于缓和，“小儿，你好好学，咱家你是唯一的希望，多少人瞅着，你不好好学，以后的压力多么大，家里又不是不支持你······”

挂断电话，云天明就这样蹲在那里，云一直好奇，为什么，再悲伤，再难过，他却遗失了哭泣这项能力，他记得自己儿时可喜欢哭，大了后反而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云朋友很少，缺少表达欲，缺少倾诉欲，荣辱悲欢，逐渐内化，成为内心厚厚的一层包壳，有时候假笑都维持不住，他就出门带一个口罩，遮盖跌落的嘴角。

地上很凉，不一会云的肚子就咕噜了起来，云撑起有点发麻的身子，开门，关门，云有点饿了。小区边的摊位很多，串串，煎饼，卤肉的香气弥漫，云砸吧了一下嘴，转身走开，“两块钱的豆腐吧老板。”

“欸，老板，过去了哈。“

一块的馒头，盐，葱，拌一点豆腐，清淡的东西也许更好让一个伤心的胃去接受。

云一点点的咀嚼，馒头带来碳水的一点甜味，配合豆腐的一点咸味，云莫名觉得这比聚会时的菜品都要好。

鲜花也须绿叶衬，尤其是看人落寞引人唏嘘，更有谈资，谁都不喜欢直来直去的交易，更希望这个过程更加润滑。

云听到了很多闲言碎语，他的耳朵不仅不是漏风，听力i反而很好，或者说，除了眼前的菜，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只有那些充斥在大厅中的声音。

抬起手表，七点钟，云不想去干别的了，至少不想带着口罩去送快递，推出咸鱼上一张多一点价格收来的自行车，云想骑车出去，也不是逛一逛，县城就这么大，他无处可逃，只是他感觉他在不做些什么，他的胸腔就要炸了。

他不能一直当鸵鸟去面对那些声音，以及那心湖中的浪涛。

他也许可以忘记，当一个麻木的人，但，他是他。

就这样，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天，在一段熟悉的街道上，听着耳边的车流声，行人的交谈，正在看着红绿灯的云，感觉心中有一个地方裂开了一道缝。

“有病啊？不看路？！“咒骂声越过刺耳的刹车声传到云的耳边，车子倒在路中央，云爬起，无视了司机，扶起车，准备回出租屋，一个人的地方，不是家。

司机不解气，想要再多骂两句，却偶然间看到了云的眼神，虽未直视，但却激灵的让司机打了个寒战，车子开出去好久司机才回过神来，暗暗啐了一口。

今天城市的风格外的喧嚣，今日的月光真冷。今天的乌云，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