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高的雪山,翻过去是绝无可能,于是少年便从山麓北边绕行。
行了百里,发现一条隐秘的暖河连通巡州,据说经常往来一些走私船只。少年在地下码头徘徊了两日,找准机会,偷偷藏在了一艘走私盐铁的船舱底层。
暗河过境,渡来巡州。
岂料身上伤口已经感染得厉害,少年在船上就发起了高烧。到了码头,船夫们清舱卸货,这才发现他。
“怎么回事!哪儿来的死孩子?真是晦气!”见少年浑身染血,面色惨白,船老大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丢河里去吧。”
“是。”
几个船夫七手八脚地抬起少年出了船舱,却感觉他四肢发烫。正犹疑间,少年忽然惊厥,全身不住地抽搐,吓得船夫们陡然撒手。
“扔码头上去!快!”船老大见少年这口气似断没断,更加要立刻撇清关系。
船夫们得了令,重新抬起少年抛上了码头。随后便赶忙将船摇离了岸。
码头的管事和许多其他商贩围了过来,议论纷纷。看客中,一个游医打扮的鳄族老妪拄着鳄头拐杖走上前来,只见她身形岣嵝、双翼如钩,一头遮面的乌黑直发垂到膝盖,一蹲下身去,就蹭到了地面。
她抱起少年,移到一处不碍通行的角落里,抬手探了探少年的手腕、额头和颈部,又查看了肩下和腹部的伤口,随即先给他口中喂了一颗药丸,又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一罐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淋洒到少年的伤处,然后敷了些粉末,包扎起来。
“狄老,他怎么了呀?”一个婴羊族男孩凑了过来。
“外伤疮疡。无妨。待会儿就醒了。”
“哦……那不如把他交给我吧,我带他去找非谣先生。”
“也好。”老妪点点头,双翼一展,飞离而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少年终于转醒。
面前是一张婴羊族的大饼脸、小圆眼,这男孩与自己年纪相仿,手中摇晃着一个皮水袋:“兄弟,渴了吧?喝点水吧。”
少年并不接过,只冷语问道:“这是哪儿?”
“钩吾呀。”
“……”
少年只好继续道:“范围再小点。”
“巡州呀。”
“那就好。”少年长舒一口气,总算离了慕莲北庄的地界了。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便问:“是你救了我吗?”
“是呀。你的伤口都生疮疡了,所以你才发高烧呀。幸亏我及时给你敷了药呀。我可是守了你两个时辰,刚才一摸你退烧了,就知道你快要醒了呀。”
“谢谢。”少年对方才的戒备有些不好意思。
“别客气!出门在外,就应该相互照应呀。我叫勾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没有名字。”
“那……我就叫你黄毛兄弟吧。”
“……”
“随便吧。”
“黄毛兄弟,我看你也是自己独身行走江湖,多危险呀。干脆咱俩结伴同行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呀。”勾易一巴掌拍到少年的背上,少年忍不住咳了两声。
少年心想这个男孩虽然并不讨喜,但心眼应该不坏。自己现在有伤在身,不妨就先与他同行照应一下。
勾易见少年点头答应,开心极了:“来来来,兄弟呀,我扶你走。咱们去镇上找非谣先生,应该能给你求得一块养伤的地儿呀。”
“非谣先生是谁?”
“就是咱们巡州说书的鼠族先生,花非谣呀。我最近天天去听书,混得可熟了。非谣先生很有名气的呀,你都没听说过?”
少年不答反问:“为什么你说话的声音这么嗲?”
“天生的呀。”勾易突然盯住少年的异色瞳,“咦,怎么你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呀?”
“天生的呀。”少年学着勾易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