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年，御用地里的洋芋又开了花，点点鹅绒似的白，氤氲着大明繁荣昌盛的色彩。

皇城北面一块膏腴之地，富含钒及其氧化物，举世无双，圣上赐名钒土。这天，宰相通告，要用这钒土培育优质洋芋，这件事，就落到钒土掌门人张老先生身上。

张先生出身名门望族，德高望重，学富五车，通晓诗书礼易，见证时代峥嵘。因为他任此要职，人们尊称他为钒老。有词赞颂钒老：

青梅煮绿茶，指点天下，博观约取才情佳。驱龟赶鳄灭巨蟒，斩尽忘八。

馥郁不须夸，口吐莲花，满腹经纶更无他。大爷二舅三叔公，誉满京华。

钒老安排了八九个人，精心打理这钒土良田。

某天清晨，种田者小陈被一阵骂声惊醒了，夹杂着锄地的声音。骂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听便知是钒老的风韵。小陈忙去察看，以为是园子里招了贼。

“这帮王八！这洋芋都长成什么样了！”钒老边声嘶力竭地嚷，边奋力刨地，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似乎是在刨某个冤家的祖坟。

“钒老，有何不妥？您老先冷静一下，别伤了贵体。”

钒老狠狠地瞥了小陈一眼，深吸一口气——他饱满的肚子因此膨胀，几乎把自己变成一个纯钒大球——然后蓄势薄发：“你还好意思说！你个王八！你看看这王八山药蛋！长成什么王八样了！松松垮垮，歪歪扭扭，毫无组织，毫无纪律！这个，坚决不行！你马上给我整顿！一周后再这样，我给你这个王八——”

钒老顿了顿——大抵是用尽了洪荒之力——气冲冲地走了，迎着晨曦微光，显示着他老而益壮的身躯。

“怎么了？”小李闻声赶来，“是皇上的狗来了？”

小陈微微一笑，回了屋，点燃一支烟，顷刻烟雾缭绕。

“嘿！你的烟怎么这么臭！”小李眉头紧蹙。

“这不是臭，是明人的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