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语气像个天真的孩子,让人实在难以拒绝。
“我捡这些枫叶……是因为它们很好看。”
“这算什么鬼理由?”
“不是不是,我说的好看,是指它们有种艺术上的美感。”
“详细说说?”
他从笔记本里精心挑选出一片枫叶,展在手心里,递到我的眼前来:
“你看,这片枫叶的脉络纹理很清晰,看这些分岔的走向,你完全可以想象出它从树枝上一点点舒张开的样子,这是树血脉的延伸。”
“还有这个颜色,鲜亮的火红色。你想想,要炼出这样纯正的红色,树要倾注进多少心血?风和雨要捶打到哪种程度?太阳要洒下多少辉光?这都是可以联想到的。”
“这样完整的枫叶,一定躲过了许许多多次虫孑的撕咬,躲过了艰辛无比的优胜劣汰机制,躲过了数不清的天灾人祸,才能平安长大,然后在最绚烂的一刻落下,就像,就像……”
说到这,他突然沉默了片刻,接着深吸一口气,用异常坚毅的眼神望向我,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就像人一样,像你我一样。”
我被他的这套理论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一位天天没事捡枫叶捡成风景线的人,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正当我要开始头脑风暴的时候,他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该你了。”
“什么?”
“你要回答我刚刚的那个问题,所以,哪句话说的没错?”
刚刚那一通大理论灌输完,这位大小孩居然还记得我和他的条件交换?
我白了他一眼:
“所有艺术家都是疯子。”
分别前,他问我,明天还来跟着么?
我说,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他“嘿嘿”一笑,扭头就走。
那年秋天,校园里又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自此,校园林荫道的常驻秋景变成了三道:林荫道上三三两两的小情侣,捡枫叶的怪人,和尾随捡枫叶怪人的女孩。
婚礼上,他用枫叶铺满了整个会场,他抢过主持人的话筒,明明是个五音不全的人,却非要给我唱周杰伦的《枫》,自然引得全场啼笑皆非。
我问他: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嘛?
他挠挠头,“嘿嘿”一笑:叫行为艺术?
我白了他一眼:不,叫脑袋有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