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吏呵呵笑道:
“余道友,装腔作势是没有用的,你还是详细说说这一夜都干了什么吧。”
徐安看着周围敦实的人墙,依然梗着脖子,声音却低沉下来,心中警铃大作却又疑惑难解,思虑了一瞬,嘴上依然不肯服软:
“你想清楚了,我东家可是……”
“是石松道人秦霄的五弟子叶温生,而秦霄又是清元派册封的翠屏山之主?”
徐安脸色一变,声音颤抖起来:
“既然知道……”
谁料书吏神色讥讽,打断道:
“你难不成还不知道?石松观已经是一片废墟,你挂靠的竹园多半是别人的产业了,而晋地三宗之一的清元派,在半个月前,已经昭告天下,封山三百年,除了祖庭所在的元贞州,仍有炼师镇守四方,其他州郡皆沦为弃子!”
徐安如遭天雷轰顶,呆滞原地。
石松观动乱时,他就在现场,无论是山门遭焚,还是竹园易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之所以编造出“余从”这个身份,便是因为五师兄是他眼瞧着丧命的,竹园平日又只有他与五师兄两个修行《怀竹灵笺》的修士料理,死无对证。
令他难以接受的地方在于……清元派为什么会封山?为何弃他们如敝履?又为何如此匆忙,浑然没有大宗风范?
徐安一路逃亡,专挑小路、险道走,直到闯进天衍宗的山门脚下,方才摆脱追兵,进了江梨坊,本以为能睡个好觉,结果还做了噩梦,根本没时间获知最新消息。
而江梨坊背后的四海楼,本就是此界最大的消息贩子,也是修真界三大商擘之一,他们自然消息灵通。
“怎会……”
见徐安喃喃自语,伤心欲绝,神色不似作伪,书吏反倒惊疑起来,莫非真与此子无关?
不应该啊,溪澈香是当年晋朝神物,以其无色无味,能迷晕神通炼师而闻名天下,如今已绝迹千年,只有可能在晋地三宗内尚有留存。
如果此子真的只是个办事的小厮,并非石松道人的亲传弟子伪装,那就不可能有溪澈香,同时,没有流离失所的经历,缺少修行资粮,也就不会变成犯下大案的大盗。
‘看来关键在于此子的身份。’
他咳嗽一声,皱眉说道:
“讲一讲你昨天的经历。”
斧钺近在咫尺,徐安只好如实道来。
现在想起来,从离开江梨坊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出奇,无非是走走停停,到处看看,前前后后的人证也不止林锦屏一人,大可去查,直到讲到那位钓鱼的老人家——灵目不能直视。
书吏脸色大变,急忙堵住徐安的嘴巴。
这白面书生的额头生出薄汗,他招呼一声,让甲士散开,挤出生硬无比的笑容,低声道:
“很好,你很诚实,四海楼……江梨坊不会为难诚实的人,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