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他当初入城时,此时的城门守备极严。
高耸的城楼上,守城官们来回巡视,不时朝下方大声呵斥,而门外则乱糟糟的,呼喊和啜泣声此起彼伏。
“叫什么叫,说了不开城门就不会开。”
“又不是不给吃的,早晚不都有施粥吗。”
“退退退,再往里挤,我要放箭了。”
还未走到城门,他便被拦了下来。
“城门戒严,现在不能随意出入。”一名手持长枪的守城官朝他喝道。
姜明取出玉佩,客气道:“我找周松大人,这是信物。”
守城官皱起眉头,但还是接过玉佩快步跑上城墙,片刻后一名蓄有长须的圆脸汉子朝他挥了挥手,招呼姜明前去。
“外面越来越乱,近几日妖邪作乱的频次更高了,你要出去我不拦着,不过还是要小心。”
“多谢叮嘱,我会注意的。”
“好吧,希望你平安回来。”
城墙上,他坐在一个竹筐里和周松道别,随着绳子缓缓放下,他在城外众多灾民的注目下落下城楼。
“大人,行行好吧,给点吃的。”
门外简陋的棚屋连成黑压压一片,大量难民蜗居在一起,成堆的垃圾粪便就这样随意的堆砌在路边,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或许是慑于他的体格,没有人上前冒犯,倒是有几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抱着骨瘦如柴的孩子,围着他祈求食物。
他目光微凝,脚步微顿,不过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救,他包里的食物的确可以救几个,但今天饱了明天又如何,终究是将绝望再延长一些时间罢了。”
“现在的他只能独善其身。”
沿着乞儿介绍的道路前行,沿途光秃秃一片,莫说草根,便是树皮树叶都被扒了个干净。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那义庄出现在眼前。
不过此时的义庄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没有丝毫阴森可怖,因为这里已经被大量难民占据,喧嚣声响彻不绝,不时响着男人的怒骂与女人尖叫。
他围着义庄绕了一圈,尸体一个没看到,倒是有不少被拆解的破旧棺材,此时已经成了烧火的材料。
他还在角落里看到一个衣衫相对整洁的老头,正抽着旱烟,看着难民们长吁短叹。
“这位老丈,我有一位旧友染疾去世,听说停放在此地,不过此地现在......”他走上前,对着老头,面露茫然的问道。
“你来迟了,现在你那旧友应该在后山乱葬岗,如果没被野狗抛出来的话,还能留个全尸。”
姜明闻言,面色大变,怒斥道:“此地义庄的管理者呢,我旧友停放在这可是交了钱的,准备过几日让赶尸人领回家乡好落叶归根,怎么就被抛尸进乱葬岗了。”
“我一定要状告县衙,这看守义庄的人简直玩忽职守,连死人都糊弄。”
此话一出,那老头胡子一翘,脸都黑了,嘴里的烟没吐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这与看守义庄的人有何关系,你看看这遍地灾民的情况,若不是他发现不对,及时将停放的尸体推到后山埋了,怕不是连土都入不了。”
“这人饿极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如此说来,这还要多谢老丈了。”姜明闻言,面色稍霁,“还望老丈指条路,即便埋入乱葬岗,我也要祭拜一番。”
“去吧去吧。”老头抬手指了个方向。
姜明顺着方向走去,身后传来叹息声。
“本想靠着死人过个安稳晚年,可怎么就遇到这个贼世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