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瑞瞧着她,眼神微眯,心道其已然有着一朝之后应有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了。
这一夜,又起了两三次不太剧烈的地动,快天明时,谢长信带着一队人马上山到了棠棣园护圣驾。
“北粟各级官员已经在城内救灾,曾将军也带着西北军在城内帮忙,兄长和曾将军很是担心陛下安危,但两人此刻都走不开,就派末将前来护驾,但夜间山路难走,又因地动多处道路被树木山石阻塞,末将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谢长信见萧奕峥无恙,已然心定不少。这一路心惊胆战的就怕九五至尊有个好歹。
“城中情况如何?”萧奕峥此刻最关心的是此事。
“臣一路出城而来,看到的情况不容乐观。”
萧奕峥脸色一沉,清溪听言眉头一皱,郭瑞亦是轻叹出声。
萧奕峥默了半晌,才道:“朕无事,谢将军辛苦了。天也快亮了,朕即刻随将军下山进城。”
谢长信倒也未多劝,领命便在一旁等候。
萧奕峥转身便对清溪道:“山路难走,你与都知先留在这里,赵信负责你们的安全,我一人下山,待城中情况稳定后,再上山来接你。”
清溪略显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裹的严实,谢长信也未认出她,只是万分讶异于皇帝与这女子说话时的语气与用词。皇帝竟还将御前统领留下保护她。
他想起那位曾在北粟留下风华美名的已故恒王妃。
世人皆道皇帝深情,发妻死后,一直未娶,如今更是不愿选秀立后,可如今看来,朝中这些消息也不能尽信。
萧奕峥走后,清溪一直安静的待在棠棣园内。
棠棣园并不大,整个园子的打扫整理并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她让赵信下山回到萧奕峥身边,赵信只有一句:“陛下让我护住您。”
她叹了一气:“是啊,他如今是皇帝了,抗旨不遵可不行。”
赵信皱了眉,踌躇了会,还是跪下道:“王妃,臣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若有犯上之处,臣愿领罚。”
清溪看着他,默了会,缓缓道:“说吧,想来你也是憋了很久了。”
“自您离开后,陛下他没有一日好过过。”赵信抬头便是硬梆梆的这一句。
“您是否还记得此前他中过七杀之毒,为了不进一步的伤身才没有服用丹答人调配的解药,而是选择慢慢调养去毒,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起初,他不肯接受您的离去,用忙碌麻痹自己,用伤身逃避伤心,如此熬着自己便落下了头疾,太医们说他需要休息,需要静养,当时他还能听劝。登基后,更是忙碌,直到有了您的些许消息,他便再不听什么静养休息之言了,日以继夜的忙碌,吩咐太医用了霸道的药方遏制他的头疾疼痛,但是这些霸道之药于他的身体终究有损啊,特别是他的那点七杀余毒在这样用药用量之下有了非但未解反是有了加重的迹象。”
“什么?”清溪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惊问出口。
赵信点头:“是的,陛下最近右肩伤口出有了泛紫黑的颜色。我亦是无意中发现的,陛下平时不让人贴身伺候,故而知道的人恐怕只有我。他劝过陛下,他只让我严守此事不得道于第二人。今日我便是抗旨了,此后天子震怒,赵信一人承担,但是臣恳请您多多顾念陛下,恒王府内,养心殿内,处处皆有您的画像,皆是陛下倾心之作,恐怕这普天之下也只有您可以让陛下爱惜身体了。”说完,他跪拜而下。
“他真真是太糊涂!”清溪咬牙声沉。
看着跪拜在自己身前的赵信,她起身上前想要扶起他。“起来吧,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
“谢王妃。”赵信声音轻颤,顺势起身。
清溪看着他,稍稍调整了下情绪,道:“你如今跪我已不合适,王妃这个称呼亦不合时宜,哪还有什么恒王妃,唤我夫人即可。”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一跪,我刚刚没有阻拦,是因为你让月影伤心了。”
提到月影,赵信眼眸一转,露出些许错愕之色。
清溪此前通过罗九与苏江有消息互通,故而知道尚都城内的一些事情。她知道月影因为怨怪萧奕峥的关系,回了凌家,也不理赵信了。
“当日,我将月影交给你,便是望你在任何情况下都护她爱她,免她忧患恐惧。诚然,月影伤心回了凌家,这最该负责的人是我,在这件事上,我对不住她,亦对不住你。可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在哪呢?”
赵信想开口说我想方设法去凌府可见不到人啊。
清溪却堵住了他的话:“你想说我去了呀,她不见我呀。若如此便能说你已然做到护她爱她,那这世间哪还有那么多的薄幸之人?见不到便要想方设法见到,见不到也要想方设法为她做些什么,让她能远离伤心难过。你有做吗?”
赵信刚开的口又紧紧闭上了,头不自知的微微低了低。
想来,他除了往凌府跑然后习惯性的被拒绝就真的未想过其他的办法。
“或许,你还认为,你做了该做的,于是便心安理得,为了这份心安理得,你还会继续这么重复着同样的事。”
赵信的头再低一分。
“赵信,我知道你对月影有心,可对于我来说,我希望你的这份心再多一点再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