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漂亮女生总是有的，这个世界还那么大，在那些你未曾到达和看不见的地方，甚至同时有着许多外貌和性格都相似的人。

即便他们可能始终与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不尽相同，但誰又可以保证你永远只是仰望着天上的月亮，而不会俯下身贴近它在水池中的倒影呢。

从来就没有什么人对于一个人是不可代替的，如果有，那只是说明时间还未足够长，能令你将他慢慢淡忘。

此刻，陈余明眼中完全只剩下了公君羽的光芒。

因为那张脸和他记忆中的女孩是多么的相似，陌生感又恰好像是隔着一层面纱，令得他的日有所思，愈发与记忆吻合。

反倒是项衍神色不悦，丢下手中的笔闷哼一声，站起身：“不懂事，到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可公君羽却像是个没事人，迎上去给了老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您少来，研究所的工作那么多，说了您肯定又要跑来机场接我。”

被拥抱的下一秒，项衍严厉的脸色立马就像融化了一般，紧皱的眉头舒缓，慈笑展现在满是白须的面庞上。

他知道这般严师的姿态，在自家姑娘面前不管用。

望着眼前两人宛若爷爷和亲闺女般的关系，陈余明不知所措的眨眨眼睛。

项衍略显欣慰的打量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呵呵，你这丫头倒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他望向身后的岩正东：“这次是带了男朋友回来看老师啊？”

“这您可就有点明知故问了。”公君羽笑盈盈的挽起老人的臂弯。

岩正东上前半步，微微欠身：“您好，我是此次随同公君羽同学的专员。”

“2013级岩正东，现在是卡塞尔学院炼金系大三学生。”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呵呵呵，跟年轻人开个玩笑。”老人向岩正东伸出手：“项衍，也算是好老的校友了，1977级龙族系谱学毕业。”

什么乱七八糟的，夹在中间的陈余明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他第二次从项衍口中听说了那个什么有关于卡塞尔学院的东西。

第一次是在数月前，返回海南途中的民船上，那一晚岛上掀起的腥风血雨，令他至今难忘。

可是真见鬼，说上学历和职位，他的老师不该是麻省理工学院生物医学工程的博士兼珊瑚研究所所长么？怎么跑去研究古代爬行动物了？

不过就这件事，他那晚在船上答应过项衍对谁也不能提起，毕竟陈余明最忌畏的还是那个在岛上肆意屠杀了异形魔怪，神色却依旧风轻云淡的老人。

“我听说过你。”项衍转身，从头顶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白色的瓷杯子。

岩正东微微一怔，他不记得自己在学院以外有过什么名气。

“呵呵呵，是君羽发的照片，在她执行任务的那些收尾工作里，我总能看见你的身影。”

“你们俩是一个很棒的team啊！”老人赞叹道。

旁边这男的也是，听到这个，陈余明心有警戒，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

随着那一声声老师的叫唤，陈余明才后知后觉，公君羽不正是老师书房里照片上那位他觊觎许久的师姐吗。

刚入职研究所的时候他自己还曾开过玩笑，选择老师您啊，我完全就是想认识一下这个在国外留学的美女师姐噢！

只是陈余明没曾想，一次外向换来的却是终生的内向。

“这位就是小师弟啊？”公君羽歪着脑袋看他，好像陈余明是笼里的一只呆呆鸟。

“师姐好！”陈余明被她盯得脸红，旋即正色道。

“欸！师弟真乖。”公君羽竟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

她比陈余明要高一些，这个动作看上去就真的特别像邻家大姐姐在照顾笨蛋小孩。

“你这丫头，论年龄余明可不比你小。”

“我知道，但总要按拜入师门的先后来算吧？我还是第一次有传说中嫡系师弟这种东西啊，老师不是说他是您的最后一个弟子么？”

公君羽抱胸靠在台前，仍然十分有兴致的打量着拍拍陈余明。

“是啊，人老了，也带不动那么多学生。”

“来尝尝，好久不弄了。”项衍给两人各端来一杯咖啡。

公君羽抿了一小口，竖起大拇指：“好喝！”

“呵呵呵，怎么，大家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吧。”项衍说。

“好啊好啊，老师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餐厅，菜品嘎嘎棒。”听到吃饭陈余明有点来劲。

“要不就在研究所里吃吧？这么久没回来了，我都快忘了食堂是什么味道。”公君羽又看了一眼岩正东：“况且正东他也没尝过，我们就在这儿吧。”

“顺便也和老师说说学院这次派我们回国的事情。”

说到这里，公君羽眼中隐约闪过一抹锐利，刻意压低了声音。

“也好。”项衍颔首，收回了正在拨号的手机。

“那余明给带个路，去我们研究所新食堂的二楼！”项衍笑着，朝门外伸手示意。

“好嘞！”陈余明兴奋。

四人走在白褂来往的人群中，岩正东目光四处张望。

“正东还是第一次来这吧？”

岩正东点点头。

刚落地的时候，他还是一头雾水，毕竟对于这次任务的具体内容公君羽只字未提，只是下飞机后立马叫了辆车，驾轻就熟的带他来到了研究所门口。

望着那透露出淡雅风格的建筑，岩正东不明白公君羽为何要带他来海洋研究所。

随后公君羽只是对他神秘一笑，说这里有他们要找的人。

诺玛说只有见到那个人以后，任务的细节才能对他们公开。

之后公君羽便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卡片刷开了电子大门，卡面上印有黑色珊瑚花纹，和门口大理石壁上的是同款。

但他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公君羽在国内学习时的导师。

而且对方还是曾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的前辈。

“九八年成立的老研究所了，当年国家科学院特别重视海洋的问题，像我这样老家伙们聚在一起，多多少少的都有百来人吧。”

岩正东颔首。

“大团队这些年主要就聚焦在海洋模式生物和功能类群的多样性研究上，那边则是专门进行基础生物学领域的实验室，例如生物的再生与进化、发育和表观遗传，此外，我们研究所对海洋微型生物的环境研究，也是走在国际前线噢。”

闲庭漫步，项衍像是在介绍自己家一般介绍着这里的每个房间。

“说来，这丫头当年也是我的助手。”项衍背手，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的公君羽。

陈余明惊讶，项衍说公君羽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可是却依然在国外念本科，这难道意味着还在高中时期的她就已经在研究所工作了吗？

“师姐十六岁已经在念大学了？”陈余明忍不住问道。

公君羽点头：“嗯，我读的是少年班，当时随老师做项目。”

听到这陈余明瞪大眼睛。

公君羽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当时老师的方向是模式动物，会很深入的从组织、细胞、分子等层次研究它们的起源与进化，我只是负责打打下手而已。”

打打下手而已？

师姐你人漂亮就算了，还是个天才啊，你十六岁就在一流研究所里帮教授们打打下手了，可你知道别人十六岁，可能连元素周期表前四行都背不明白吗？

陈余明在心里想。

但看着师姐那天真烂漫的笑容，他一点儿也生不起讨厌凡尔赛的感觉。

岩正东也对公君羽微微侧目，这显然是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瞧见岩正东看师姐的眼神，陈余明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避免两人的目光撞到一块。

那可就太尴尬了。

新食堂在走廊尽头处右拐，走过几个小台阶后就可以看见入口。

食堂的天花板上安装有中央空调，白天这里也亮着柔和的灯光，一排排盖着白色桌布的餐桌摆放得整整齐齐。

“呵呵，这里可不像你们学院餐厅，能提供各国种类的菜品啊，希望正东会喜欢海南菜的味道。”

“没事，反正我也吃不惯学院的奶酪火锅和烤鸭。”岩正东说。

“为什么，因为他们做的很干么？”公君羽笑问。

岩正东摇摇头：“是因为我喜欢吃咸的，但他们每次做的都是法式烤鸭配上奶油布丁。”

“哈哈哈，正东还是一个幽默的人啊。”项衍拍拍他宽厚的肩膀。

“那余明代我们去拿些菜吧，你这个师弟挑吃的可是有一手的，我们去找个宽点的位置落座。”项衍看向陈余明。

“没问题！师姐你们包放心好了，食堂的东西我全吃得明明白白。”陈余明拍拍胸脯。

公君羽莞尔：“那好，我们现在上二楼，剩下的交给小师弟啦。”

之后两人跟随项衍上了二楼。

窗口前的队列里，陈余明握起拳头，暗自比了个耶。

他已经计划好了，等会儿去旁边的甜品窗口拿几个布丁，给师姐挑一个最漂亮的带水果味儿，菜式他往往会货比三家，可陈余明和做甜品的阿姨很熟，他往往能拿到最好的那份甜奶油，再撒上些碎花生和奥利奥……

一想到师姐可能会满脸惊叹的望着他，陈余明已是喜上眉梢。

很快，他端着菜，兴高采烈地跑上二楼，可此时眼前的桌子旁，只有一脸严肃的岩正东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等他。

陈余明放下手中餐碟，望着岩正东那如老僧入定般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地坐下。

岩正东没有说话，端碗开始夹菜吃。

“呃……那个师姐他们呢？”陈余明的目光向四处瞟望，可就是没看见项衍和公君羽的身影。

“她和项教授下楼了，说是有事，让我们先吃。”

我滴妈呀，这不是把兄弟你也给抛下了吗？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师姐那什么人呢，敢情人家陪老师出去也不能带上你啊。

一想到这里，陈余明暗喜，自觉得有希望，心情由阴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