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焱本就只是露个面，该审该问的其它细节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况且赵珪是他的老师，他虽觉得这言论不妥，可此刻也不好多言，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堂上一时间十分安静。

半晌，白远归才突兀的笑了一声，然后说：“赵大人这话说的偏颇，同样是为民生着想，如何就是夹带私货了？”

赵珪不在说话。

白远归看堂上气氛不对，东街杀人一案现仍旧悬而未决，便说：“闻和御然还未查问，赵大人若是仍旧心有不服，大可上奏参我。”

赵珪冷哼一声，然后传闻和御然。

“草民闻和御然，见过各位大人。”闻和御然虽然声音嘶哑，腿脚不便，可仍旧全了礼仪。

赵珪曾和闻和御然共事过一段时间，他对闻和御然也算敬佩，当年一案案发时他还是一名小吏，现如今，二人对换，闻和御然却连小吏都不如。

“闻和御然，涉东街连环杀人案，现三司审案从实招来！”赵珪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

闻和御然始终垂头，但是答话未见迟钝。

当年刑部大牢失火，处置了十几名任上无所为的官员，那场大火本是为了救闻和御然，可闻和御然为了救牢里其他人，这才延误时机反被烧伤。

阿宝将人救出后救趁乱出城，南下至江安。

当时闻和御然心存死志，好不容易保住命，可不愿意在治疗烧伤疤痕，他始终觉得，阿宝所行错事皆为他的过错，就当那伤疤是在提醒他要时刻规劝弟弟。

后来他发现阿宝行事荒唐，虽然多加规劝可到底没能阻止。再后来，阿宝开始用闻和御然的血来制药，每一月取一次血。

自他出生记事以来，他仿佛就在为了别人而活。乌云珠在时，为了娘亲而活，乌云珠去世，为了兄弟而活，阿宝离开，又为了家族而活。甚至在心里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的时候，阿宝带着他童年的噩梦回来缠上他，他再一次失去自己，即便是那样自己也十分讨厌的自己。

他虽看似活着，可实际早已经死在当初那个阴暗的阁楼里了。

“阿宝在做的事，你了解多少？”白远归听完他说的话问道。

闻和御然听见这问话，难得沉默半晌后才说：“他为水丘氏炼傀儡。”

当年水丘氏案未到最后，季氏上书以水丘越军功求水丘一族特赦，故而只罚没大半家产，后流放斩首了主谋十二人。

张焱看向白远归，白远归未在说话，赵珪问道：“水丘氏落没，炼制傀儡所耗巨大，如何支持？！”

“这草民不知。”闻和御然突然以头抢地，嘶哑道，“阿宝误入歧途，乃草民过错，望大人......”

白远归深深看了堂下的人一眼，好一会儿才开口：“水丘氏身后另有其人。你以为，你的过错就能抵了他的？”

“你也曾在朝廷做事，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么？”张焱见白远归停顿，面色不好，便紧跟着问。

闻和御然沉默，他也知道这事不合规矩，可总想着万一呢。

张焱见此，继续问道：“傀儡现在何处？又有几何？”

“......傀儡......”闻和御然不知怎么突然变的迟钝起来，“十方......”话还没说完，下面没了声音，侍卫上前查看，才发现闻和御然已经晕倒。

大理寺医官诊断后，发现这么多年下来，闻和御然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好在案情逐渐清晰，褚鹤川也还没从堰都山回来，审案一事便暂停，待闻和御然调理身体后再升堂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