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缓缓斟茶,淡淡笑着也不谦虚,“彼此彼此,北漠第一斥候唯胡竞都尉一人而已,若非铁浮屠事关重大,又怎会大材小用派你前来。”
胡竞接过清茶,并不饮用,盯着姜韫道:”姜宗主若是能告知下落,北漠定少不了重金酬谢!”
闻言,姜韫轻抿一口茶,指尖将一封信笺推到胡竞面前,丝毫不犹豫道:“线索就在文渊殿秘阁的镇陵图中,至于怎么做想必不需要多说,姜某不需要重金,但要找一个人。”
胡竞皱眉,自然意识到她要的人是谁,风渊宗叛徒叶雾!两方横跳而趋利,他心中隐隐不安,邪眼看着姜韫犹疑道:“就这么简单?”
姜韫微微一笑,“不错,当叶雾把我透露给北漠探子时,她绝对不会想到我会答应的如此爽快,或许她以为我们会在这慢慢损耗,毕竟你们之间也有旧仇不是,一旦我们相争她就可以做渔翁,然后铁浮屠也可以成为她晋升的筹码!”
对于叶雾此人,胡竞自然也从来没有真正放心过,既然现在又更好的捷径他也不用再替她隐藏行踪,当然更不敢糊弄姜韫,与这种人打交道,可得有十二万分小心!
城西,柏树巷!
火光冲天,周围一片惊心动魄的嘶喊,火舌吞噬着那整齐有序的房屋,浓浓的黑烟翻卷而上,伴着如血的夕阳,便如快要陷入黑暗的炼狱。
起初,并没有人理会那些贱民的死活,可西北风乍起,卷着火星飘过,转眼间城西皆陷入一片火海,甚至有往周围蔓延的迹象,此时火龙局才有了动静。
千年古城,明珠一般的昊都缺了一角,那汹涌的火似乎唤起了人们心底最原始的凶残本性,到处都是烧杀抢掠,到处都是悲泣之声,到处都是血腥的疯狂,而这一切好像只是后来“永安之乱”的前奏。
“还是来晚了,先救人吧!”火光之下,浓烈的哭喊声一路绵延,铺面的热浪滚滚而来,姜韫望着眼前场景心下一沉,神色冷如冰霜的吩咐。
幸而近日的雨似乎格外充沛,只放晴了几日又开始嘀嗒不止。
齐燮应承元帝召见入宫,汇报了在金吾卫中的近况,未多耽搁就出了宫。
同时他也听到了有关城西的大火,虽然火势已经被扑灭,但损失极大,不说被烧毁的房屋建筑,还有趁乱引发的抢劫几十起,更不用说安置灾民的粥棚也出现了不同程度动荡,而世家权贵的处理方式竟是派兵镇压,再择日借势将他们驱逐出京畿。
对此他出奇的愤怒,又原路折返求见承元帝,而刚到养心殿门口,中车令拦了下来只让他回去,齐燮苦等半晌无果,径自带了些人前往城西那片焦土,待情况稍微有些好转才默然离去。
飘飞的寒雨中他也不撑伞,迎着细密的雨丝策马离去,冰凉的寒风扑在脸上,冷得渗入了骨髓,只是相比于凌州的烈风划过面庞的那种生疼,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雨天的天色阴沉昏暗,已至旁晚时分更是如夜色笼罩了下来,空荡的长街在一片朦朦胧胧中,只显露出一个大致的轮廓,长街上十分冷清,两侧的商铺酒肆中更不见人影,里间暖黄的微光从窗杦中清晰而出,淡淡地铺洒在青石板齐燮想着事,胸中烦闷,一时缓了下来,到一处酒肆前勒马停住,敏捷地跳下马,拿过马鞍旁挂着的酒袋,挫折手大步往酒肆走去。
进了酒肆,一股浓烈的酒香让他浑身顿时舒服了不少,烦闷之意也渐渐消散,暗叹酒真是好东西。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沉声道:“老杨头,先来两坛北地的烈酒,再把我的酒袋也打满。”说着一掀披风坐到了桌旁。
被齐燮这样一叫唤,就见酒肆里间门上挂着的破旧麻布毡被迅速地掀起,一个身穿灰白色袄子的老人笑意满面,步履蹒跚地走到齐燮一旁,用抹布擦了擦粗糙老旧的桌面,笑道:“这么冷的天还来喝酒,你呀,真是嗜酒如命,天底下若都是你这样的人,小老儿生计不用愁咯。”
拿过齐燮的酒袋,颤颤巍巍地转身去酒窖拿酒。听着老杨头的打趣,齐燮也不以为意,这种话他可是听过无数次了,各样的说辞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当下也不回话,轻轻敲着桌面,等老杨头将酒拿来,不去理会其他,先喝上一大口以解酒瘾。不多时,老杨头就抱着两大坛酒走了出来,手臂上还挂着那只酒袋,十分吃力,齐燮见状,立即起身迎上去接过,也不盛在碗中,拔开酒塞闻了闻后,啧啧一叹,“好酒”抱起整个坛子猛饮了一口,融融暖意顿时就游走在四肢百骸。
齐燮心满意足的坐下,让老杨头也坐在自己对面,取过两只粗瓷碗,斟满酒后边喝边寒暄。
“可惜啊,你这酒肆简陋,庇佑不了天下寒士!”齐燮酒入愁肠,突然心生感慨。
老杨头憨厚的笑了笑,“这世道能养活自己妻儿老小就不错了。”随即似是想起什么,放下酒碗叹息道:“将军是听说城西大火了吧?哎,可怜啊,原本就活得够艰难了,莫名的大火,亏得有这场雨才灭掉,只是那些妇孺老幼该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