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赵分开后，林江山乘黄包车去了静安寺路。到了梁翼天所说的饭馆，林江山看了看时间，距晚上六点还有十分钟。他佯装匆忙，快步走进饭馆，一进门，就看到田秋生和梁翼天的司机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两人看着菜单，应该刚到不久。

林江山抬头望去，只见梁翼天坐在里面的一张桌子旁，愁容满面地抽着烟。

走到近前，林江山弓身轻声说道：“梁处长，我来了。”

梁翼天抬头看了一眼，用手指了指对面，示意林江山坐下，然后向招待招手。待招待走近，他又让林江山点菜。

待林江山点罢菜肴，等待上菜之隙，梁翼天又取出一支烟，点燃后眯起眼睛，凝视着林江山，缓缓开口：“林先生，今日万主任告诉我，你姐夫胡德仁过两日即将启程赴南京，此事你是否知道？”

林江山闻听此言，脸色剧变，连连摆手，急切说道：“我并不知道此事啊，处长，我说的绝无虚假。”

梁翼天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道：“我自然是信任你的，万主任也知道你忠心耿耿。现在有一重要任务交予你，胡德仁赴南京前夕，极有可能将税则修改之方案带回家，你要想办法用相机将其拍下，然后交给我。”

林江山面现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既是回南京汇报，那南京政府那边为何还需预先知道方案内容？等着听汇报岂不是更简单？”

梁翼天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正欲开口，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招待上菜来了。待桌上菜肴齐备后，梁翼天微微一笑，示意林江山不必拘束，请随意享用美食，自己则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起林江山刚才提出的问题。

原来如今的南京政府内部同样也是派系林立、争斗不休。无论胡德仁所汇报的方案偏向何方势力，都会引起其他派系之人的不满情绪。若是能够事先了解到方案具体内容，就可以提前做好应对措施，以防不备。说完，梁翼天原本轻松的面庞忽然间变得沉静起来，他默默地夹起一筷菜肴送入口中，看似专注于品尝美食，实则暗自观察着林江山脸上的神情变化。其实在他心底深处，还藏有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话——若情况紧急需要采取非常手段，那么也未尝不可将胡德仁这个人除去。

这顿饭足足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当两人走出饭馆大门，梁翼天让林江山上车。待得林江山坐稳之后，他转头向司机吩咐道：“先去金神父路。”紧接着，梁翼天又从衣袋之中摸出一部小巧玲珑的袖珍相机，伸手递给身旁的林江山。林江山好奇地接过相机，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梁翼天，疑惑地问道：“处长，这玩意儿该怎么用啊？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