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燕如雪吃了一惊，怀里的花狸猫跳到了地上。

“是这样。老爷已经吩咐厨房给他们做宴了，一会就去厅里陪客。”

陆棠梨一行人从此地过身，歇在本镇乡绅燕坞家里。这一年，燕如雪刚满十六岁。

陆棠梨他们从这个村镇经过，路过田埂时救了一个掉入水渠的孩子，因此得到村人盛情感谢。村人公推最有声望的大户燕家请客，招待他们一顿午饭。

话虽如此说，燕如雪可不会乖乖回房的。未出阁的姑娘躲着不便见客？她才不认这档规矩。她顺着小蘋的视线往厢房那边走去，待一离开小蘋的视野，她便加快脚步噌噌几下轻灵地闪至客厅门口，探脑朝里望去。

只见分坐在席位两侧的，高高矮矮共是八人，均是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左首那人顶一头火红的长发，煞是惹眼。

“...诸位英侠不要客气，请用便是。我们这乡野地方，没什么佳肴，让你们见笑了。”燕坞一展袖子落座，笑着道。他一手提起箸，眼神开始暗暗地打量这一行人。见这几个青年服饰不齐，腰间别的武器也有长有短有新有破，虽然面上含着客气的笑，心内却隐隐生出了轻贱之意。什么帮阁，无非是一群毛头小子一时之兴凑在一起耍罢。又见陆棠梨稀里呼噜吃相粗野，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门外的燕如雪看见陆棠梨扒饭的样子，禁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可她还提防着不能发出声音，于是迅速伸手捂口。谁知这挥动手臂的动作大了，笑声倒是没出来，发上的银环却被牵动，‘丁零’发出一声脆响。陆棠梨听见响动回头，正正和燕如雪的眼睛遇上，顿时惊奇地微微一怔。

燕如雪瞧见燕坞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地用口型做了一声“四女”，忙一伸舌头，一溜烟地跑了。她听见燕坞在厅里客气地解释:“那是府上的一个小丫鬟，年纪轻，还不懂得规矩...”

陆棠梨他们走了，厅堂里留下一些碗盘残羹，而他们给这大而寂清的府邸带来的短暂的喧闹也随之冷却弭散。几个仆人正在动手扫地抹桌子，他们把那些桌板麻利地抬起，清理下面的饭粒骨头之属，忙忙碌碌而没有一句话。燕如雪揪扯着银环，痴痴地瞅着仆人们的动作。她知道父亲是看不大上眼这类散兵游侠的。可是那份潇洒那份自由却令她无比羡慕。她伸出一只玉手，假想自己也握着一柄破剑，劈挑了几下，嘴里模拟出“咻咻”的声音。

陆棠梨一行人的萍聚，更给这深深庭院里长起的燕四小姐心里埋下了一点不安分的种子。往后她时常想起那几个青年的音容笑貌，那纵酒豪饮大声谈笑的不羁模样。她从那个落水的小孩子那里探听到了他们的名字——刃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