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皇恶狠狠的望着顾怜。
他恨不得的站起来掐死这个家伙。
换不来钱财，自己可如何在这下界过活？如今的日子，是真过够了！
可当他手放在顾怜脖子上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
把这个家伙给掐死，本世子可不就彻底得赔死？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找谁去要！
姜明皇收回手，蹲在顾怜面前。
这位上界顶天大的世家子，此刻看不出一丝身份上该有的样子，倒是跟地痞流氓一般，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让这个欠自己一条命的家伙给自己报恩。
“你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珠宝？功法丢了，你还我一些珠宝也行。”
顾怜晃了晃自己袖子。
两袖飘飘，空无一物。
姜明皇的神色越发狰狞，片刻后妥协般的说道:“我好歹救了你一命，那你得让我吃口热乎的饭吧……不，是肉，我要吃肉。”
......
镜外。
群修们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是横扫诸天的大帝姜皇。
一个是镇压三界，俯瞰众生，拥有无上权柄的盖世天帝。
一份救命之恩，天大的恩情，可这位姜皇，竟是没出息的只是想要一顿饱餐。
放在如今，这怕是一份足以令整个北玄大陆颤栗的因果啊！
......
“可以。”
顾怜似乎觉得，这个家伙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童年凄惨，受人性凌虐。
因此宁愿待在深山，也不愿与凡人有所交集。
这个家伙，是自己接触的第一个，貌似对自己，没有恶意，且还有大恩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品性，还算不错。
姜明皇搀扶起他，随后，给他递来一把柴刀。后者凝视着姜明皇，神态有些错愕。
毕竟这个家伙把自己背回来已经是不容易，竟然还把自己的刀也带回来了。
姜明皇撇撇嘴:“这把刀可是救过我命的，丢进尸坑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顾怜心头一暖。
这把刀对他的意义不凡，是他当初，敢于对抗命运凌虐的勇气支撑。
所以哪怕它是一件凡品，顾怜这些年也是带在身边，不曾丢下。
.....
走出连门都没有的破旧草屋，外头寒风刺骨。
二人来到一处集市菜摊。
彼此相望，谁都没有向菜摊走上一步。
身上除了一把连砍柴都费劲的柴刀之外，空无一物。
放下面子，去找人家讨要，求人家施舍一些菜叶兽肉，哪个也是抹不开面子的。
毕竟，一者是上界顶天大的世家子。
一者，却是宁可头掉，也不弯腰的执拗货色。
“走吧，去林子里，我可以给你打些兽肉。”
“我顾怜也不是个喜欢欠人家的，这救命之恩，说什么，也得还给你。”
.......
赵家皇帝被人斩杀，群龙无首，疆域大乱，朝廷动摇，凡有野性之辈，无一不是朝此界领兵而来。
上古宗门气运金龙被斩，屹立在修行界数万岁月的道统，一朝覆灭，修士们无一不是想蚕食玉虚宫遗留底蕴。
二人一路走出城外。
凡间乱，修行界，更乱！
只是，这一切都与此刻的二人，没有太多关系。毕竟，这位后来的姜大帝，如今，只想吃一顿有肉的热餐。
二人来到一处山林。
顾怜虽然道宫破碎，神脉崩断，可对剑道的感悟犹在，仍能挥发剑罡。打猎对他而言，仍旧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山中生活了那么些年，这点本事，是刻进骨子里的。
很快。
顾怜打到了一只兔子。
姜明皇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口破缸，点燃篝火，烹上一锅热热的兔汤。
仅是半刻钟，肉香涌来。
姜明皇耸了耸喉结，也不顾忌什么高贵身份，却是直接下手拽下了一根兔腿啃了起来。
“香啊香，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兔肉，上界的佳肴都是比不得的。”
姜明皇嘴里塞满兔肉，也不忘评价一番。
话罢，竟是端起破缸，大口大口的将兔汤吞入口中。
汤足饭饱，这位如谪仙般的少年，百无聊赖的躺在地上，抚摸着肚皮，脸上尽是满足。
“这恩我便算是报完了。”顾怜自始至终，没去动那锅兔肉。
上一刻还一口唾沫一个丁的姜明皇，这会尝到兔肉的鲜美，却是不情愿了。
毕竟，下界一年多，他可就吃了这么一顿热的。
顾怜要是走了，他日后的衣食可怎么办。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起身，脸上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相处，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跟你摊牌了。”
“实际上，我是上界顶天大的世家子，如今只是来下界游历来了，待到五年期满，便会回归上界。”
“你若是能天天能给我肉吃，把我照顾好了，等我回上界之时，便带上你。”
“你看看你，道基破碎，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跟我回去，不说能让你成为修士，但荣华富贵我却是可以给你保证的。”
说完那番话，姜明皇便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顾怜的神色。
他在上界，纨绔是纨绔了一些，其他本事没有，驾驭人心的本事，可是跟自家老爷子学的纯熟。
只是，他却诡异的发现，这番话，甚至没在顾怜的目光中，掀起半分波澜。
后者只是淡然一笑:“玉虚宫天大的宗门，都被我一力荡平，修士下坠凡间如雨，何况，你所许诺的荣华富贵。”
姜明皇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这个家伙在吹嘘。
“你不信我？”
姜明皇很认真的问，后者却是淡漠一笑，也不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只是躺在林间，自顾自的瞭望漆黑星空。
见这招不管用，姜明皇又开始死缠烂打。
顾怜胸口的伤势被他摇晃的生疼，架不住，便答应了他日后会给他捕猎。
实际上，如今顾怜，心底一片茫然。
昔日相依为命的妹妹，如今去了仙域，他在这个世界上，便只剩一件事放不下。
那便是当年的血仇。
可如今，他道基被毁，哪还有修行可能？
若非是还要等妹妹回来，顾怜甚至觉得这世间无趣的很。
左右都是要等妹妹回来，那么，便陪这家伙一段时间吧，毕竟，救命之恩，人家大度，只要了一顿饭，自己，可不能小气了。
......
上界顶尖世家的纨绔。
碰到了下界求生满级的小强，日子，自然而然，顺遂起来。
自顾怜出现后，姜明皇，也再也没愁过吃喝。
二人结伴相随，游历山河，两个漫无目的人，就这样，在这人间飘荡，虽不说万事顺心，可总归而言，倒也简单欢乐。
只是人啊，永远不是个会满足的动物。
直到有一天，姜明皇幡然醒悟。
堂堂上古姜家的世子，游历下界，却只混的个吃得饱，回上界后，脸都不够丢的。最起码，五年期满，也得让老爷子看看，自己也不是个纨绔到不能自已的废物。
起码得有房住，有酒喝，身边在跟随几个丫鬟，有点姜家少主的排面吧。
只是。
房子，丫鬟，酒，哪样也不是免费的啊。
姓顾的这个家伙，炖肉好吃归好吃，可靠打猎赚的那点钱，这得赚到什么时候去。
于是乎，姜明皇的主意，又打到了玉虚宫。
那毕竟是传承数万载的下界大宗，真要运气好，捡到一门功法什么的，指定能卖得出好价钱。
“怜啊，要不，去玉虚宫走一趟？碰碰运气，这种每天吃饱就没事儿干的日子啊，实在是有些腻了。”
“扯呼……”
......
玉虚宫覆灭整整两年后，二人来到这片圣地。
昔日的圣地，早已因为顾怜与白衣圣王的交手，化为废墟。
且这废墟，不知道被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修士，搜寻了多少遍。
别说是顶尖的功法，就是玉虚宫昔日种植的灵根仙草，也尽数被人挖了去。
修士啊，吃相未必能比凡人好看。
可或许是姜家少主气运泼天，祖坟上冒了青烟，还真就被他找到一门功法。
功法所记载的，是一门秘术。
姜家少主泪流满面，抱着顾怜一顿狂啃。
“怜啊，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