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已经和你说过，创世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对吧？它正在处理那件事，加上本尊的力量，绝不会发现这里的事情。等它做完那件事，再回来时，你已经消除了所有天谴，它再也无法对你做些什么，这结局对你来说，岂不是个好结局？”

“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你没有塑造神身，你怕它？还是说等着我杀了他，你好借我的身体复活？”凝雪瑾没有理会他的话。

“嘶——瑾，你真是不乖啊，这样问问题，是会消磨掉我的耐心的。”

瑾？凝雪瑾注意到他的称呼。

“我不问清楚怎么答应你？既然你不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同意，杀了我吧。”

他的核心思想就是想让她活下来，只要她死了，他的计划也一定不会完成。

“你死了就顺从了创世的意愿了。”

“可我活着不也是你为我安排的命运吗？和创世的安排有什么区别，倒不如死了。”凝雪瑾不耐烦地抬起手。

“你难道就不想见到妄荼吗？”神渊见她有攻击自己的架势，连忙阻止道。

“妄荼？是谁？”凝雪瑾没听过这个名字。

“啊，对了，你已经把他忘了。妄荼，就是你孩子的父亲啊。”神渊似乎在讥笑。

“司祭阿斯？原来他叫妄荼，是哪两个字？”凝雪瑾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妄荼、菫荼

竟然只差一个字。

唐初离的脸上明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不在意他吗？他可是没死呢。”

“然后呢？他没死，我就能见到他吗？”

“你死了，是一定见不到他的。”

“见不到那就太好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孩子的事情。”凝雪瑾雀跃地说道。

看着这样的凝雪瑾，神渊不禁停下来审视她。

她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妄荼守了你那么久，每一世都为了保护你而死，你就一点不想回报他吗？”

凝雪瑾轻轻叹气，看着唐初离。

“神渊啊神渊，难道你还没有听出来，我就是一心求死的态度吗？那个什么‘妄荼’，就算你和我说再多的故事，这一世的我也不认识他啊，就算他一直守着我，我也没有他守着我的记忆。诚如你所说，妄荼没死，我只要活着就能见到他。可是死前的司祭阿斯和死后复活的妄荼又是一个人吗？他记得我吗？记得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吗？如果什么都不记得，我和他相见又有什么用？你用这个来劝阻我，没有用的。”

神渊明显很是生气，他没想到现在的凝雪瑾这么不好攻破。

“那你就心甘情愿死去？不报仇了？你别以为毁灭之力的本体被创世移走了就能保住你的命，创世现在是要把你抛弃掉去培养别人！一旦你身上没了本尊的力量，你马上就会死！”

“哎呦，你急了。”凝雪瑾眨了眨眼，回了一句。

“你——”神渊被气到全身发颤。

“死了就死了，死了以后我谁的控制都不用接受。你这样想让我活，怎么，是想让我成为你的武器，杀掉创世，让你成为神界之主吗？移掉本体对你的影响应该很大吧？如果它真的把那些力量给了别人，你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你为了自保，找上了我，对吗？”

“你……”神渊的心事被她猜中，更加恼怒。

“说起来，”凝雪瑾笑了一下，看着他。“神渊，你也是创世制造出来的，只是创世的一部分，是它给了你力量，才让你活到现在。它想收回你的力量，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宇宙万物都是它的，你又怎么可能杀了它？我们又怎么可能杀了它？你做这些，白费力气罢了。该死的时候，你我都逃不过。”

“本尊才不会死……本尊才不会死啊啊啊啊啊——”神渊彻底被她的话激怒，向她发起攻击。

凝雪瑾双手合十，红色和绿色冥力交相辉映，将中间的金色包裹住，三种力量融合在一起，凝雪瑾额头上神光一闪，一把剑出现在她身前。凝雪瑾握住那把剑，暴涨的神力瞬间破开了神渊的控制，时间重新恢复正常。

“你……十二级半……你怎么会拥有和本尊同等的力量！”神渊看着那把剑，剑上不禁雕刻了“神渊”二字，在这两个字的前方，还有两个字。

——“天谴”。

“天谴神渊剑，这是这把剑的名字。你一直以为我没有拿出这把剑，是因为不想修炼毁灭之力吧？但其实是，我不想让你发现，这把剑、和我身上的力量，已经改变。”

自从弑神之战后，她只拿出过一次神渊剑，目的就是为了刻上天谴二字。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凝雪瑾确确实实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发生了某种改变，已经不完全是毁灭之力，而是和其它的力量融合起来，成为了新的力量。

“阿瑾！杀了他！”紫君末感受到她的神力，惊喜地大喊了一声。

唐初离变强了，但阿瑾也更强了，她一定可以杀了他的。

凝雪瑾手上剑招一转，一个“毁”字出现在她和唐初离面前。那剑上传来的力量就和那字一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众生泯灭·十二冥渊自创十三字·毁——

唐初离嘴中怒吼了一声，迎上凝雪瑾的剑招。他就不信，他一个毁灭之力的创造者，还能比一个继承者的力量更低——

那毁字在众人面前不断放大，最后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下，没入到凝雪瑾体内。

神渊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尖叫了一声，从唐初离身体内离开。

唐初离眼神微微一动，看到眼前的情形，忽然清醒。

凝雪瑾手上的天谴神渊剑刺透了自己的心脏。她额头上的红色印记闪了几下，彻底暗淡了下去。

“你，你这是……”唐初离看着她，手中的万灵泣血之剑“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阿瑾——”紫君末的尖叫声传来，凝雪瑾握住剑柄，将剑拔了出来。

“阿瑾，你在做什么？！！”墨念殇大喊着，想要跑到她身边，可他的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无法行动。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脚下出现一道桥，桥下是澎湃的河水，而在河水两侧，开满了红色的彼岸花。

凝雪瑾走到桥边的一块石头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瑾

一段他们从没听过的乐曲响起，那声音悲伤而无奈，像是在生命最后发出的哀叹与不甘。

“大家都还没听过十三圣曲的后续吧？这是我的第十二乐章——落幕。刚才那一剑，也是我使用在自己身上的，「毁」，意味着自我毁灭。”

十二乐章很快就演奏完毕，接着，悠扬而缓慢的轻铃声响起，明明那声音平淡且清脆，却莫名给人一种死亡逐渐逼近的恐怖感，像是有人在轻声诅咒谁一样，声音微小却又振聋发聩。那是一种必死无疑的诅咒，是命中注定无法逃脱的诅咒。

随着那铃声响起，凝雪瑾缓慢而优雅地走上了那座桥，她缓慢地走在桥上，欣赏着两旁的彼岸花。

“第十三乐章，名为「诅咒」，是前段时间，特意为我自己写的乐章，是诅咒我死亡的乐章。”

“这桥叫「奈何桥」，河为「忘川河」，石头则是「三生石」，据说，只要跨过这桥，就可以结束这一生。”

紫君末慢慢闭上了眼。她所有隐藏的招式，竟然都是为了自己的死亡。

“君末，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她走在桥中间，血色已经浸满了她紫色的衣裙。紫君末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红色的血液，轻轻点头。

这一次，他没忘了她说的话。

“阿瑾……你究竟要做什么？”凌落花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我在让我自己走上死亡之路。”

“为什么？”墨念殇无法理解。

“因为，这才是我的命运。”她低头，看着满身的鲜血，高兴地笑了起来。

——“心脏、自由和存在主义——这是我给自己设定的意义。我希望当我的真实身份曝光的那一天、当我可以将我的秘密和盘托出的那一天，我已经可以用这个意义来昭告天下——雪瑾，就是这样的人。我的使命、我的存在、我的全部，完全属于我自己。我是我的救赎之神。”——

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而现在，她的意义——她作为雪瑾·神渊、啊不——瑾的意义，达成了。

她的使命、她的存在、她的全部，在走到桥的另一端之后，就会全部属于她自己。

她成功地救赎了她自己。

“我不希望让别人杀了我，因为即便是那样，我的生死也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但如果是我杀了我自己，就一定能改写这个结局。”

命运之神告诉她命运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自己的死法。包括这一式——花开似血·渐行渐远——也是她杀死自己的绝技。

她在倾尽全力让她自己死去。

不知道创世神给她安排的命运里，究竟有没有她自杀身亡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