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异常现象,直到一代代群星荟萃的天才学者横空出世,人类的目光才开始真正投向这种不断流溢的物质。
现如今,上到学术圈下到普通大众,两者都广泛接受的一种说法是,将维持虚境运转的这种奇异能量,称之为虚数能量,借以指代其无法被观测的特性。
简而言之,完全可以将这里看作是完全独立的空间,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被外界所观察到。
这也解释了为何前厅安然无恙的原因。
打个比方的话,假使现实宇宙是一座黑暗森林,那么虚境就是一处被猎人故意挖掘的陷阱,行为模式则类似捕食。
能让柔弱的生命体毫无防备地一脚踏空!
然后再静静地张开巨口,继续等待下一个送到嘴边的猎物。
众所周知,陷阱之地如果没有被破坏,就会长期发挥着效用。
所以,这也给众人带来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踏入虚境容易,但如果想从虚境走出去,则必须解决与之伴生的强大喰兽。
此时斯黛拉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今天第一次出现了几丝讶异之色,仿佛是被眼前的情况所震惊。
但很快,这种讶异被一种无法压抑的愤怒所取代。
环顾望去,观众席上的人们正无意识地瘫倒一片,白花花的肉体相互交叠缠绕,只看他们安静恬淡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此时此刻,这些人都处于甜美的梦境之中......
而在不远处,舞台中央的正上空,一只占据了整个顶层空间的巨型蛛类生物,像是觉察出眼前这个女人的危险之处,正转动无机质般的美丽复眼,朝着这边的方向,无比冷漠地看过来。
“没想到一只朦胧兽,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淡淡地感慨了一句后,斯黛拉的目光仿佛穿越时空,落到记忆中挥之不去的黄昏战场。
那是她第一次获得荣耀的地方,也是她至今以来的梦魇。
沾了血的勋章,还是勋章吗?就像一个人的荣耀,如果建立在所有家人及同僚的尸体之上,那么这样的荣耀,还是荣耀吗?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又无数次迫使自己放弃思考。
听到这句话后,从令行禁止的铁卫中间走出来一个穿着像是上校装扮的军官。
他约莫三十多岁年纪,棕发蓝眼,面容坚毅,即使戴了一副黑框眼镜,锐利的目光也仿佛能穿透而出。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眉心由于常年皱起而形成了川字纹,嘴角则因为地心引力的缘故而微微向下。
这幅不苟言笑的模样,经常让他显得有些过于严肃。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移步走到斯黛拉身侧,和斯黛拉望向相同的地方。
他显然非常了解所谓朦胧兽的危害性,默默地看了一会,表情渐渐露出了一丝凝重:“很明显,它正在消化着这些观众的......灵与肉,如果不尽快阻止它的话,我相信,这栋百年建筑很快就会变成一堆废墟。”
“这可是在虚境,对现实的这栋建筑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格拉斯曼,你是想说,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吗?”
将飘渺的思绪拉回,斯黛拉看向身旁自己最坚实的战友,略带一丝嘲讽地质问道。
即便这一路有多么颠簸坎坷,遇到的敌人再如何狂妄无耻,她始终都不露声色,然而在看到久违的朦胧兽后,来自旧日的幻影又开始重新刺激她,此时她的心中已不再平静。
对于这番言论,格拉斯曼的嘴角挂上了一丝苦笑。虽说身为她的下属兼好友,总是第一个承受她突如其来的情绪风暴......
脸上抽动了一下,他摇摇头:“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死,但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顿了顿,他俯下身子,隔空观察了一下地上昏迷的人群,只见以观众的头部为核心,类似虫茧一样的东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这些人的全身覆盖开来。
扶了下眼镜,他冷静地补充道:“毕竟在之前的那场战役里,你和朦胧兽交手过,应该比我更熟悉它们的习性。需要我提醒你吗?斯黛拉,他们的生命正在飞速地流失。”
“是的,我完全知道,即使是最年幼的朦胧兽,也能将自己的孢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寄生在任何活着的生物体上。所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斯黛拉心里突然有些不知滋味,于是她向前踱了几步。
这一下,便将自己的背部毫无保留地交给了格拉斯曼。
在她的身后,格拉斯曼重新站了起来,注视着斯黛拉的背影,他接上了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所以,在这里所有沉睡的人,都有可能随时转化。”
说完这句话后,想到即将出现的严峻后果,两人同时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