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头又进来一位红粉佳人。这人原是酒吧的驻唱Amy,方才演出结束便过来看个究竟。若说是平日里瞧了这样的女人,道川只会不以为然,毕竟在艺术圈里不缺美女。气质和颜值兼具的过来巴结的艺术家他都不一定瞧得上,更何况不过是一个酒吧的驻唱呢?但是这会子他已经有些喝高了,看着来人的眼睛,就觉得有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他一下给罩住了。一瞬间,道川仰着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好像就这样被定住了。包厢晦暗的光线将地上的人影融在一块,随着人的脚步浮动、飘曳着,有种说不清楚的温柔缱绻在屋里荡漾。
那Amy一靠近道川就先主动打了声招呼,问道川还识不识得自己?道川这会子虽说是头晕眼花,可是也不至于到理智全无的时候,他还是笑了两声,说识得对方是这儿的驻唱Amy,前次两人还一块喝过酒。闻言,对方娇笑了一声,而后在道川身边很自然地坐了下来。一开始道川还有点警觉,觉得对方过于主动,到后来恍恍惚惚,又被灌了几杯酒,这下就彻底瘫在沙发上不愿意再动弹了。
虹姐朝着Amy使了个眼色,而后说要出去招呼其他客人便作势要走。不等道川要起身挽留,Amy很快又抬起了玉手,将新的一杯酒往道川嘴里送过去。道川实在是喝得过多了,人家送的酒就当水一样喝,到嘴边了也不晓得推诿了,不由自主又张嘴连喝了三两杯来。
“林先生,我看报纸上说,您最近刚卖了一副艺术作品,叫什么平安如意?还是什么战争来着?说是卖了整整一百万呢,这是真的么?”Amy拉着道川的手,娇声问道。
道川这会酒气发作得厉害,眼睛瞥着对方也是手脚发软有些使不上劲。他脸上好不容易才扯出了笑意,不无得意道:“那作品叫《战争与和平》,你这名字都记错啦。是从瑞典来的买家,托中介公司来相问的,说是欣赏我的才华和创意呢,都没想着砍价。老外还是做事爽快,直接一口价一百万就要把东西买走呢。”
Amy一听连夸着道川好本事,又开了新酒接着给道川灌。道川纵然酒量再好,到了这会也是有些如梦幻泡影中,看着Amy的脸也觉得好像看成叠影了,远远近近的看起来好像那不是个真人,倒像是个飘在半空的假人一般。他迷迷蒙蒙地盯着Amy,在对方一声声的恭维声中继续咽了两口酒,果然已经醉到无法正常思考说话了。
在隔壁包厢的林月和静云,此刻正通过猫眼观察着屋内的一切,方才道川所做的一切都在她们的眼中尽数收进。这就是林月今天叫静云来的目的了,窥视本来不是什么君子所为,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什么更好的选择,必须要把静云彻底拉下水,这样两个人才能真正在一条船上锁死。今天的计划当然还是有风险的,林月刚从拘留所出来不久,这种灰色地带的事情,当然也是担了点风险在的。可是她要想拿到爷爷遗产,在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加把劲去使力了。要是不强行推上一把,事情的走向永远不会朝着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如果是寻常女人,遇到这样的处境,多半是要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可到底在场的人是静云,她有主见,也有阅历,遇到事情就算很难也不会当场逃离。她不清楚林月跟这家酒吧具体有什么样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静云可以肯定的是,林月一定与酒吧的老板虹姐熟识,并且今天这是两人联手做的一个局。静云从来酒吧之前就有的觉悟,晓得林月一定是有所谋的。果然她那一套生意场上学来的手段开始用在她身上了——不过就是拉人下水,弄个投名状,这才是两个人能正式合作的前提。
对于常年在名利场上打滚的人来说,交个投名状来实现联盟和合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作为一个成年人,大家都有社交场上的规矩,也深知嘴巴上说的东西,甚至是一纸所谓的合同协议都不算真正可靠的东西。所有的人脉和链接,只有交了投名状才是真正的一根绳上的蚂蚱,特别是像林月和静云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更何况之前林月的父亲还刚害静云住院过,林月心中便始终有个结,因而她必须要把不确定性的东西变成确定性的,那么拉静云一块下水进到给道川做的这个局里,显然成了逼着静云递交投名状的最佳方式。
此时,林月正要开口跟静云说些什么,却听见隔壁包厢又响起了对话声,原来道川在跟Amy洋洋得意说起了自己马上就要拿到所有家产的事情。林月和静云不约而同扭过头望着对方,两人眼中尽然是不同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