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璧眯着眼,不仔细看,干瘪的胸口几乎毫无起伏,“我小的时候,也曾经这样躺在沙地里……”
杜君微微一笑,“别人都喜欢大海,只有你喜欢沙漠。”
陈璧勾起唇角,“沙漠不好吗?大海多么可怕,掉进那么深的水里,不被淹死,也可能被深海的压力碾碎,你有听说过掉进海里,还能生还的吗?”
杜君摇了摇头,顺着她的话,道:“没有。”
陈璧接着道:“那就对了,可沙漠不一样,走进沙漠里的人也许会因为找到了一个水源而活下来,不一定死的。”
药力逐渐发作,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毛毯里传来她细微的动作,杜君看了看,就明白她是要把手伸出来,他忙将她的手从毛毯里拿出来,将那个满是针眼的手掌握在自己掌心。
陈璧的声音低低的,“……杜君,我这一辈子唯一的一件好事,就是认识你这个朋友,不然,我连给我处置后事的人,都没有……”
杜君强忍住汹涌的泪意,轻轻贴着她冰凉的发丝,“不会的,你只是……困了,只是打针之后累了,和以前一样,睡一晚上,你就醒了……你不醒,我也会叫你的,会把你叫醒的……”
“……我,好,谢谢你,那……那我先睡一会……”
半晌,再没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温热的呼吸逐渐冰凉,夜风之中,只有杜君再难自抑的哭声。
接下来的一切,杜君也难想象,他是怎么处理好的。
他领取了死亡证明书,看着人将遗体推入焚化炉,原来人的一生那么简单,短暂的时间,就只剩一抔灰。
原来人的一生会如此结束,他抱着小小的骨灰坛,杜君抱着陈璧的骨灰坛,行尸走肉般的走了出去,坐在殡仪馆外的长椅上,从他初次见到陈璧到最后一面,回忆幻灯片一样的闪回,屋外的阳光太过刺眼,刺得人眼底生疼,连什么时候留下眼泪都不知道。
沿着之前的轨迹,杜君飞回了国,才下了飞机,就被早就守候在机场的康新烨一把抓住,他的状态很不好,头发蓬乱,下颚满是胡髭,眼底一片赤红,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换了,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像是一个被逼到角落里的猎物,绝望而疯狂地抓住杜君,“我求求你,算我求你了,”康新烨紧紧抓住杜君的领子,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我不见她了,你告诉我,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在哪儿?!”
杜君推开他的手,他的眼底带着不正常的冷色,微翘的嘴角好似冷厉的刀芒,“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她!永远,你也不配。”
康新烨颓然后退,喉头哽咽着,“……你把她弄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