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贺兰县城地界,在虹桥北街广场路边出现了整齐码放的共享单车和电动车,擦身经过一个黄发女孩,她正在扫码取车。道路两旁树木丛生,建筑逐渐多起来。首先看到的高楼是新华保险大厦。几分钟后,那个女孩骑电动车超过了我,以后一直在我前面,直到穿过整个贺兰县城,快要进银川时才朝北拐走。下穿沈阳快速路时要等红灯,和路人聊了几句,驮着女朋友的小伙子告诉我,过十字路进入虹桥南街,也就算进入银川了。贺兰和银川其实已经完全无缝衔接,在地理上完全成了一个城市。我骑着车子,在进入一个城市的领地之后,四下漫游,只是心里满腹狐疑。短暂的走马观花,无法将城市的各个地方区分开来,只能凭着一时的眼见,做个肤浅、局部的描摹,就像一张明星片,留在记忆中。这对于我来说,并没有深以为意,只是觉得又多了一个又一个无可如何又不得不接受的遗憾。
沿途道路平整干净,人行道修得别具特色。在原本无法设置人行道的路段,紧贴着沿线单位的围墙外开通一条人行道,这样,行车道和人行道之间的树木和绿化带得以保留。骑车人或步行者沿着院墙下行走,一样方便快捷。沿途还看到几个设计新颖的汽车充电站。在贺兰山东路左拐,右手边是绵延的漂亮河景,烟雨朦胧的碧绿湖水,闪着银光,柳丝飘摇,气韵生动,亭台楼榭,若隐若现,如诗如画,那是海宝公园。11:30停在上海西路宁夏回族自治区教育厅附近的公交站。刚停车,就接到妻子的电话,我们只进行了简短的通话。我坐在附近小游园的长凳上,一边喝水,一边在美团和携程上搜附近的民宿。12点整,我已经拿着悦海新天地5号公寓楼的房卡,推车上了10楼的电梯。房门却怎么都打不开,我给老板打电话,他急匆匆地来帮我开了门,原来是楼下办手续的小姑娘只顾着刷短视频忘了给房卡放号。这里是类似万达广场的商业街,到处都是各种商号娱乐场所。外围的街道上,一溜各种饭馆。活跃在这里的,大多数是年轻人。房间不贵却很干净,有很好用晾衣架。先洗澡、洗衣服。把驮包和后支架都卸了,穿着那双白鞋,骑车到处转一圈。在大路对面的二哥家淮南牛肉汤店和那里的店员边吃边聊,他们也到了午间休工吃饭时间,饭后回房间,脱光衣服躺下来,释放所有的疲惫。
银川,是此次旅途的重要节点。骑车远行,前三天的状态,对整个行程影响很大。到此处,算是完成了第一阶段的骑行。困难都能克服,体力保持旺盛,情绪继续稳定,信心依然十足。总结完了,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回想昨天的艰难行程,心中有些不吐不快的情绪。正巧妻子又打来电话,躺在床上和她聊着聊着,就把昨天的情况说漏了。我这一说,她听着就哭起来。说,“你这走了两天,我提心吊胆地,这么危险,咱不骑了,行不?你回来我也放假了,咱们开着车,相跟上,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我这才发觉一放松只顾着宣泄,把她吓着了。赶紧解释,半天才算安定住。接下来,美美地睡一觉。晚饭时又转到那条街,寻找美食。正吃着呢,我弟来电话,先问我在哪里。一下子就把我问住了。放假不回家看望老妈,自己出来玩儿,我本已内疚。不敢说,只得糊弄他说,在外面。他告诉我最近老妈身体不是很好,有点儿头晕。在外地做医生的妹妹担心是轻度脑梗,一听这话,吓得我再拿不起筷子。但他接着说楼下中医说问题不大。只得告诉他实情。我说,明天把车子托运了,坐火车回家。但他又说,来都来了,老妈不严重,让我在银川待两天再回去。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乱如麻。回宾馆的路上,想起古人说过的话:父母在,不远游。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当即买了改天上午的车票,东西都收拾停当,车子驮包乘车前去办理中铁快运。晚上就能到家。办妥了这些,再躺下时,已是该睡觉的时间了。
第二天一大早,刚爬起床,正要去退房。妻子打来电话,安抚我一顿,然后说上午十点课后要去看望母亲,让我稍安勿躁,等她消息再行动,我想也是。火车随时有,何必搞这么紧迫。叮嘱她不能让老妈知道我的情况,然后办了退票。这样,有了半天的空闲,决定去街上走走。西夏王陵去不成了,那就去博物馆看看算了。车子准备停当要去车站托运,不便骑着满街跑。骑了共享电动车,由导航指引,很快就到了NXZZ区博物馆。赶上刚开门,人不是很多,扫码预约,不收门票。匆匆浏览之后,还不到十点半,继续骑车去地质博物馆转了一圈才返回宾馆。妻子打来电话,还发了家里的视频给我看。视频里母亲状态良好,有说有笑,行走自如。然后她说,如果还想继续,那就接着骑吧。家里很好,让我放心,照顾好自己就行。到此,如释重负,柳暗花明,可以继续我的骑行了。火速收拾妥当,把警棍和那件洗不尽奶味儿的保暖衬衫还有一些用不上的小玩意,都留在那里了。多少年来,我从来都是在不断地收留东西,不论大小,不论有无意义或用途。在我妻子眼中,几乎成了疯魔的病态。当初认定有用或很有价值的那些破烂,最终大多都不得不再由我费力地清除出去,只换来她的一阵嘲笑和教训。当我第一次毫无眷恋地扔东西时,就像回到中学毕业的那一天,格外的轻松。许多时候,我们总是会不知不觉中带着些可有可无,弃留难决的鸡肋之物,等明白过来,可能已经是承受了不少不必要的沉重之后了。
在随后的骑行途中,回想起这一天的事情,才傻傻地觉得,其中好像有些蹊跷。但我依然没有明确地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彻底弄明白这完全是一通蓄意而为的波折时,已是月末回到家中。那还是疫情之后,我们全家第一次面对面团聚的饭桌上,四弟当着全家人的面“揭露”出来的。而我依然是满脸茫然,盯着身旁妻子那不好意思的红脸,傻傻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