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领着它走街串巷，这里买两斤肉，那里买几斤茶，再到那便宜可靠的商家那儿进些砂糖，给自己的生意做好准备。有的时候那杀猪的不要的血水废脏，就这么随意的扔给了小无尤。它挨过饿，自然是不挑的，有什么吃什么。就这么着，这一天的饭也甭喂了，出去走一圈就能解决一天的伙食。买完了东西回到家还早，老爷子就会翻开书开始讲。

他总觉得这小狗能听得懂。

听不懂，倒也没有关系就是了。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这是说呀，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美好的事物是美好的，这就不好啦。都知道善是善，这就恶啦。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这是说什么呢？这是说有和无是相互依存的，难易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的……”

无尤一开始还不明白，什么食物？但后来，它越听越觉得自己似乎懂了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它有时候觉得老爷子是讲给自己的，但有时候又觉得，老爷子是说给他自己的。再到后来，它明白了。老爷子其实并没有想要讲什么给谁听，也不想要真的教会什么人什么东西，他只是想说说话罢了。明白了这一点，它就也经常哼哼唧唧的发出点声音，以至于左邻右舍都开始嘴它：

“老爷子，你家这无尤，废话真多！”

老爷子仍然乐呵呵的插科打诨，也不回应。

它以为老爷子没发现。

直到某一天晚上，老爷子做梦流了泪。无尤发现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它只能急呼呼地去咬老爷子的手，用舌头舔掉老爷子的眼泪，然后再咬咬老爷子的手。它又不敢用力，可老爷子那天实在睡得有些熟。

“小东西啊……”

它停下了动作

“谢谢你了。”

它呆呆得看着老爷子，然后跑到床尾，隔着袜子对着老爷子的大脚指就是狠狠一口！

“哎呦喂——小兔崽子，反了你了！”“嗷——呜！汪汪汪汪！汪！汪呜——汪！”“你还敢顶嘴！”

一只布鞋从夏夜没关好的门里飞了出来，连带着无尤也被赶了出去。它跑到水盆边喝了两大口水，一边还想着老爷子多久没洗脚了，味儿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