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是要线索和证据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恐怕不起作用。”在李媛楚衍面前，夏洁认为在查案这方面自己还是比较权威的。

“对万物的变化应保持观照而不牵惹自己的感情判断的态度。”

“等我明天弄清骷髅的身份就能找到线索了。现实不是侦探短剧，是真的要排查大量嫌疑人的费时费力的工作。”夏洁平时是不会抱怨这些的，近期压力的确不小。

“有些网络主播说保健村之前几乎都是搞保健品的，所以才叫保健村。还一起搞过传销，坑害了不少人，说不定还有不少死人埋在村子各个地方。所以现在全村迁移，怕怨灵不散遭报应。去年年底那个钉子户就被杀了，果然后院有白骨。”李媛真的有网络八卦爱好者潜质。

“这帮人真能瞎编，他们是有流量赚钱了，我们压力更大了。本来人手就紧张，前些天的赵凌晞案还没弄完呢。要不你直接占卜出凶手告诉我得了。”夏洁看着楚衍。

李媛也瞧了瞧楚衍，对夏洁说：“他那都是骗人把戏，你倒不如枕着髑髅睡，说不定托梦给你就问出真相了。”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还死者一个公道。”

楚衍不紧不慢地说：“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这样不会乎公道了吧。侦探真正要做的其实就是发现真相，你要做的就是维护法律公平正义，公道是给活着的人的。”

“既然死后如此舒适，那杀人犯岂非在做好事？”李媛总能发表奇怪的观点。

“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无论居心好坏。”

“哪怕为了救人都不行？”

“医院里躺着五个等待着器官移植的名校高材生，分别要换心肝脾肺肾。正巧有个智力缺陷的人出车祸来就医。医生能牺牲这个对社会无贡献还对家庭造成负担的智力缺陷者，去救治那五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吗？一下子挽救好多个家庭是多么有功德的事。然而，答案依旧是不可以。”楚衍说道。

“别谈这种话题了，留着你俩睡觉时再聊，特别能引发哲思，有助睡眠。”夏洁的第二碗饭也快吃完了，“媛媛，网上还有什么关于保健村的信息，闹鬼之类的就算了。”

“从前那里叫土岗村，那时的村里有个小型宠物食品厂，就是加工猫粮狗粮之类的。后来有大城市来的老板投资改造成了保健品厂，村里很多人就在厂里打工就业，同时也开始销售保健品。十几年前正赶上保健品市场火爆，村子里也陆陆续续多了不少保健品销售公司，连村名都改成保健村了，形成了一个稍有规模的产业。”李媛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那个时候真的很疯狂，一副鞋垫能卖上千元，号称对罗圈腿、心脏病甚至前列腺炎都有奇效。什么排毒茶、磁石项链、玉石床垫、负离子卫生巾、还有各类胶囊口服液的疗效都匪夷所思。后来又创作了不少虚假的理论，比如酸碱体质、排毒疗法、电磁抗癌等等坑骗了不少人。那个时期全国因使用保健品而耽误疾病治疗的人不计其数。他们还用传销的方式去拉下线，资本家们迅速累积财富，被骗群众比比皆是，无数家庭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他们用免费体检讲座旅游等做幌子，大打友情亲情牌，还请人扮演各类专家教授，甚至于自己开医院，设计好各种话术和消费陷阱去坑蒙拐骗老百姓。时至今日，这种营销方式还在被使用，不少老人家的棺材本都被骗光了。”

楚衍皱着眉，显然话题更沉重了：“那时候的慈善榜单上总会有不少保健品公司的名字。”

“用做慈善来掩饰违法犯罪，这可不是咱们能管的事。”夏洁这一顿饭吃的很饱，但心情却不太好。有些事情想起来只剩无奈，若想保持好情绪，就不能太忧国忧民，关心粮食和蔬菜就可以了。

“这些眼里只有钱的资本家们用肮脏的不法手段坑害了这么多人，还有不少因耽误治疗而离世的，造成了多少家庭的痛苦，他们即便没有逃脱法律制裁，坐牢也才不足十年。倘若一旦有人义愤填膺决意为民除害而杀死他们，得到的却是极刑。”这种观点用李媛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竟也显得云淡风轻。

楚衍也加入了讨论：“就比如路上有个深坑。当你走路掉入坑内之时，你会痛恨挖坑者，同时也会自责走路不小心没有看到，甚至会抱怨管辖这条路的部门或人。可是对于挖坑的人来说，其他人走路都观察了路面，你掉进坑里，那就是因为你自己不小心，也就是你的错。但是对于管辖路段的人来说，路边既然已经放了警示牌，那你掉入坑里就是你的错。如此说法受害人听了必然不舒服，这一刻却难以去分辨。这也并不算是受害者有罪论，你说呢？”

“我能说什么呀，一个普通中年妇女的观点重要吗？你说真的有人能达到观化而不牵动个人感情的境界吗？”夏洁问。

“那是道家入圣的标志境界之一，很难，却也没理由认定无法达到。”

“我肯定是达不到了，执念太多。”夏洁自嘲浅笑，“等我忙完这俩案子就休假几天，请你俩出去玩，总来吃饭怪不好意思的。”

“言不由衷都这么明显吗？你还有忙完的时候？这话都说过好几次了。”李媛直白的回应，“我信你的还不如让楚衍算一卦。”

只见楚衍取来一片小笺，随即排盘起课。起天盘定地盘演四课发三传……此时夏洁和李媛都缄口不言，专注的看着他。楚衍左手掐算，右手记录，万籁俱寂仅剩写字的沙沙声。

“此为遥克课，神克日干为用，曰蒿矢格。忧喜未实，文书虚谋。三传神将凶，日辰无气，主有阴谋灾害。诸事先难后利。”楚衍放下笔，凝重地望着夏洁，“你恐怕近期无法休假了，别想太多，查明真相抓到凶手就好。”

话音刚落，夏洁手机就响了，接通电话后也并未传来熟悉的老鲁的声音。

“是，我马上就赶过去。”夏洁表情严肃站起身盯着楚衍，忽又出现小酒窝，“你真的是乌鸦嘴。”

看着正在走下楼微胖的背影，楚衍和李媛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