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天,消失了。”
梁战英的声音也轻得像是雪花飘落,触底无声,消失无踪。听得此言,严况和程如一相视一眼,默契不言,只等梁战英继续说下去。
梁战英秀眉凝蹙:“不知是一夜之间,还是从何时渐渐而起,薄云天的庄主,连同整个山庄的弟子,全都消失了,没有征兆,难寻踪迹……”
“但诡异之处远不止此。曾受其照拂的村落,竟全部否认薄云天的曾经!”
梁战英言语之中难掩不忿:“反复和他们提起薄云天的我,反而成了他们眼中的异类、疯子……他们极力否认,仿佛薄云天真的从未存在过。而原本属于薄云天的地界,却变成了……”
“蓬、莱、新、乡。”
梁战英一字一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恨意在其中,她定力却很好,面上依旧平静持重。
话至此处,严况插话道:“师妹,两个问题。”
梁战英本还有话要说,闻言暂且一顿,微微颔首。
严况便开口问道:“发怪病的银杏村,是否就是薄云天附近的村庄。”
梁战英应声点头,严况和程如一闻言,不约而同探向各自衣襟,手持那一分为二的义字玉牌,合为一块。
程如一道:“梁姑娘,这块玉牌你可见过?”
看着那玉牌上的“义”字,梁战英秀眉紧蹙,神色犹豫,却还是如是道:“不曾见过。”
随即,严况又摸出那块从尸骨里找到的令牌递给她。
梁战英不解其意,还是接过那布满血锈的令牌,托在掌心细细辨认,而倏然间,她猛地直起了身子!
清澈眸底映现震惊疑惑,她皱着眉,纤长指尖缓缓勾勒着令牌上的义字与祥云纹路,开口声音清冷却在发颤。
“这是薄云天弟子人手皆有的令牌,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严况沉声道:“在大片尸骨之中。几乎每具尸骨身上,都有这样的腰牌。”
程如一在旁补充道:“尸骨,就在蓬莱新乡附近的林子里。”
“迷魂森林……”梁战英不可置信道:“那片林子十分古怪,易进难出,林中还有食人猛虎……我一直不敢轻易进入。”
程如一干咳两声:“嗯……的确,不过食人猛虎,已经被你师兄打成一坨猫饼了……”
“难怪……难怪。”
梁战英垂眸摊开手掌,令牌方才被她握得太紧,血锈沾留在她手心,斑斑点点。严况似乎想拍拍她肩膀,但手臂已抬在半空,却又悻悻收手。
不难猜想,林中生花的如山枯骨,就是梁战英口中的消失的薄云天众人了。
程如一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梁姑娘,如此看来,薄云天的消失和蓬莱新乡脱不了干系。那银杏村的怪病又与两者有何关联?”
滋啦一声,烤架上的烤鸡渗油,落在木炭上发出声响。梁战英回过神来,平复了心绪,转而用油纸卸了两个鸡腿下来,分别递给严况和程如一。
“你们这一路不易……先吃些东西吧。”
严况和程如一折腾这么久,的确饿得慌。尤其是程如一,早被肉香味儿馋的不住咽口水了。二人接过鸡腿啃了起来,程如一还算矜持,严况的吃相却不算好看,油花都蹭到了脸上。
梁战英看着他无奈笑笑,自己也拔出小刀,细细割下一块胸脯肉来,吃了一小口。
随即她缓声道:“薄云天消失后,蓬莱新乡横空出世。当我知晓此事时,附近村民已经无比笃信那所谓的‘蓬莱神女’了。他们会定期会进行祭拜、上供……”
“更有甚者,会向所谓的神女献出自己女儿妻子……美其名曰,神侍。”
程如一啃着骨头含糊不清道:“青天白日的哪有神仙……的确有点邪。”
梁战英又剥了烤好的土豆递给他们:“我设立聆天语的初衷,便是要护一方女子安稳。最初我直接去插手干涉,谁知村民十分抗拒,我也试图带人闯过那蓬莱新乡,但里面地形复杂,高手众多……甚至,还折了我不少姐妹进去。”
提起此事,梁战英有些懊悔,她道:“最近,银杏村的村民又沾染了怪病,他们既不上报也不就医,只笃信神女赐福,便能治愈百病……我插手不得,只能悄悄上报给官府。”
梁战英叹道:“谁知那不靠谱的沈灼言……竟只派了你们两个过来。”
程如一捧着土豆边吃边呼热气,心里很是认同梁战英对沈念这个“不靠谱”的评价。
但他认为有一件事,还是十分有必要替沈念解释一下,否则……很可能会死人。
“梁姑娘,其实……沈大人早先有派医官去银杏村,但村民拒不配合还扣下了医官,严官人才亲自出马……”
“而且……”程如一抹了抹嘴上的土豆沫,认真道:“沈大人说过,今天早上……”
“他要亲自去银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