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程如一,严况眉心一紧,终日古井无波的眼底不明情绪瞬时划过。他唇角微动,似想回应些什么,最终却也只沉沉“嗯”了一声。
“所以,这些年……都是程先生在陪你吗?”梁战英再次试探了一句。
闻得此言,严况眸中情绪霎时凝滞,而片刻后——
他竟然笑出了声。
“若真如此……就好了。”
严况呢喃,声音却低沉道只自己能听见。梁战英只听见了他笑,难免一愣,而昏昏欲睡的沈念听见这笑声,也立时清醒过来,道:“本官没听错吧!是老严在笑?”
沈念定睛一瞧,那不苟言笑的阎王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笑意,他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老严,你竟然会笑!”
严况笑意倏然一僵。是上次问他这话的人……现在不在身边。
不知道那自告奋勇的黑心书生怎么样了。严况抬首远望,长空无际,夕霞如火……
火……?
“诶!什么东西……?!”
严况面色瞬间一冷,他身侧的沈念首个惊呼起来!众人应声望去,只见夕阳微光之下,竟有火光团团,正映着他们直面而来!
“不好!”梁战英勒紧缰绳喝道:“众人快掉头回去!”
火光靠近的同时,众人也渐渐得以分辨——
是一众村民百姓,手举火把而来……然车队掉头已是不及,村民倏然站定,手中火把接连抛向众人!
骑马在前的三人首当其冲,一团火焰直扑沈念面门,关键时刻梁战英挥枪反挡,三人拉紧缰绳立即掉头,沈念大喝道:“快,快掉头!拉上车,往回退!”
车上干草一触即燃,几辆载着尸骨的车已然烧了起来,更有衙役被火把砸伤烧伤!众人帮忙扑火,可这秋日山林,极佳纵火之处,如今火落如雨,又如何轻易扑得灭!
大火浓烟,众人一时陷入僵局!又闻不远处的村民声声高呼道:“烧了他们!”
“绝不能放走恶鬼!”
“烧了……烧……烧!”
沈念怒火中烧,不由向村民大喝道:“袭击朝廷命官,阻碍官府办案,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现在说这些无用!”梁战英也下马加入救火队伍,严况在沈念身侧横剑护卫。谁知那些村民群情激奋,火把扔尽,竟还抄起农具冲上前来!
“不成……”严况果断命令道:“众人听令,弃车速退!”
火势凶猛,干草早已燃尽,白骨残骸被烧得噼啪作响,眼下黑烟四起骨灰弥漫,梁战英也应和道:“带好伤员,随我速退!”
说罢,梁战英挥枪挑断马与板车之间的牵绳!严况也飞身下马,将一名伤员扛起抛给沈念,他与梁战英也各自抱了名伤员上马,衙役之间相互帮扶,众人越过火海,弃车掉头。
身后村民反被大火挡住了去路,没再追下去。众人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欢呼,是那些村民不知来由的雀跃欣喜。
……
“快进去吧!”
程如一被天降的侍女匆忙拉到一道华贵门扉前,他正想再问些什么,那侍女却躲瘟神一般,飞也似得的跑了。
程如一不明所以,透过门纸,他瞧见里头隐约有个人影,但烛火晦暗,看不真切,他试着叩门,谁知刚叩了一下,门扉骤然大开——
程如一还未回神,便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而后他背上骤然一紧,程如一吃痛皱眉,只觉像是被人紧紧箍在了怀里。而此时,他耳边竟传来了……
男人的声音。
“终于送来了,让洒家好等!”
程如一愕然,立即疯狂挣脱,却又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不由瞬间脊背发凉。
那人是用一只手臂箍住他的……而当程如一定神抬头时,眼前所见也实了他的猜想。
那是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他的手臂粗壮厚实,而另一侧,那宽广肩膀,却在延伸至手臂的方向戛然而止。
烛火自他身后,于他庞大却残疾的身躯边缘,映出细微光痕。
光线昏暗,看不清那男子神色,程如一定了定神,捏着嗓子道:“你是谁……神女呢。”
岂料那男子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粗犷,震耳欲聋,程如一忍住想要捂耳朵的念头,心下一沉,手缓缓向发梢探去……
“哪有什么神女!来吧小娘们!”
身影倾靠的瞬间,两人身形交错瞬间,却闻一声痛呼!
“……!”
“这是他娘的哪里寻得的臭娘们!敢伤洒家?洒家要把你开膛破肚,喂了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