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曦岚不解道:“什么秘药?要给谁喝?”
高湛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很快,一名身着麻衣的巫师便端着一个水玉小碗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绿絮紧随其后。
巫师将木案端到胡曦岚面前,胡曦岚抬眼看去,只见碗中液体清澈见底,宛如清水。
“这是什么?”高湛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接过水玉碗,挥手示意巫师退下。
巫师躬身告退,却没有看到高湛随后递给绿絮的一个眼神。
绿絮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默默跟上即将出门的巫师。
直至绿絮拉上房门,高湛才开始给胡曦岚解释:“岚儿我跟你说,这碗中的药可是一味难得一见的神药。它不但能让这孩子的脉象从女变为男,而且能断绝女子葵水,令这孩子的上身看起来与男子无异。最神奇的是,服用此药者,还可以使女子有孕,免除子嗣之忧。”
“此药既如此神妙,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而且你确定此药不会有危险?”尽管内心震惊异常,但为了高纬的安危,胡曦岚仍是不敢轻易让高纬服用。
“此药乃是西域一小国的王室秘药,为后妃争宠所用,也难怪你未曾听过。危险自然是有的,但连那巫师也不敢确定到底有多危险,只说熬过服药后的一夜便好了。”
“此药如此生死难测,岂能给刚出世的孩子服用!”胡曦岚闻此,赶忙把高纬藏到身后,全然一副母亲护子的姿态。
高湛面色一冷,似是提醒又似警告地说道:“岚儿,事到如今,长广王府已无退路!我那封请立世子的奏疏已在送往邺都的路上,以皇帝的脾性,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宣召我们回邺都。你若是不让这孩子服药,等我们回了京城,皇帝派人一把脉,整个长广王府都会因为欺君而死无葬身之地!”
见胡曦岚脸上果然显出彷徨的神色,高湛趁势说道:“岚儿,你放心!只要我们今夜守着这孩子,她就不会有事,相信我!”
在经过了许久的考虑之后,胡曦岚终于点了点头,亲自喂高纬服了药。
当夜,王妃卧房灯烛一夜未熄,房内的高湛和胡曦岚整夜未眠,轮流拍哄哭闹不止的高纬,天明方歇。
而在房外,数名医师一步不离地候在院中,直至天明时分,才遵照高湛的命令,依次离府。
一个月后,王府正堂。
“恭喜殿下,此次回京,陛下必定重用殿下,便是官任宰执也不过早晚之事。到时,还请殿下多多提携下官。”当今皇帝的宠臣黄门侍郎崔季舒一面将召高湛夫妇回京诏书交给高湛,一面熟练地奉承高湛。
“不敢!要说受皇兄重用,满朝上下,谁能越过崔侍郎!还有劳侍郎日后多多襄助!”高湛紧紧攥着诏书,难掩激动,倒真装出了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
余光瞥到胡曦岚怀中的高纬,崔季舒好似刚刚才发现高纬,满脸惊讶“呀!这就是刚满月的世子吧!殿下能让臣抱抱吗?”
“当然可以。绿絮,把世子抱过来。”高湛笑道。
“是。”绿絮应道,轻轻地从胡曦岚手上接过高纬,随后迅速与胡曦岚对视了一眼。
小心翼翼地抱过高纬,崔季舒眯眼笑道:“世子面相尊贵,瞳孔明亮,往后必有大运啊!”
话音刚落,便猛然抓住高纬的手腕,并在之后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见此情形,高湛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在场的禁军与王府侍卫也都本能地将手放到腰间环首刀的刀柄上。
过了一会儿,崔季舒遽然大笑出声“世子手腕上的小玉镯可真是精致,让下官看了都羡慕!”
“本王库中刚好还有一对,侍郎若是喜欢,本王立刻命人取来,权且以此物作为侍郎小孙儿的生辰贺礼吧。”
“不敢麻烦殿下,而且下官还需要回京向陛下覆命,不便多做停留。等殿下到了邺都,下官再与您把酒言欢,先行告辞!”
“崔侍郎慢走。”高湛亲自将崔季舒送出府,转身便敛去了笑容。
一见高湛回来,胡曦岚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步落稽,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湛冷哼一声:“岚儿,你是不知道。那崔季舒虽是文官,但他的医术连宫中的太医都要自愧不如,你真以为他是在端详仁纲的玉镯吗?他不过是在探仁纲的脉象,查看有何猫腻。呵,看来我的皇兄终究是不信任我。”
“帝王之家的同胞兄弟,当真是连外人都不如。”胡曦岚幽幽叹道,忍不住默默抱紧怀中高纬。
邺都
城门外,尚书左仆射杨愔受皇命带领群臣静静地候在广阳门外,代替皇帝迎接归京的长广王及其家人。
不一会儿,远处驶来一列车驾队伍,声势浩大而又引人注目。
待到车队停下后,杨愔朝着最中央的一辆马车率先躬身作揖:“臣杨愔奉陛下之命,率百官恭迎长广王殿下。”
其后群臣纷纷效仿,朝着马车作揖行礼。
珊瑚车帘被轻轻撩起,身着绛紫郡王公服,头戴白玉束发冠的高湛踩着脚踏下车。
在日光的照耀下,愈加显得身形纤长,面容俊秀,真真是诠释了何谓丰神俊秀。
高湛扶起杨愔,语气谦卑地说道“本王若是事前知晓皇兄有命仆射和众臣工在此等候本王等人,定会加紧赶路,不让仆射等人受此久候之苦!”
杨愔笑道“殿下不必介怀,您现在已经有了小世子了,行程缓慢也属情理之中。殿下还是赶紧带着王妃、世子乘玉辂前往南宫吧。圣上与皇后早已前往南宫,您若是再耽误,恐怕太后与圣上就要派人来催了。”
高湛顺着杨愔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皇帝玉辂。
皇帝玉辂,大盖飞檐,缀金铃,镶珠珰,其车身缀满玉蚌的配饰。并在外部四周各镶嵌了一条由赤金制成的升龙,口衔五彩,飘飘欲冲天而去。
“仆射,玉辂乃天子之物。我不过一介郡王,岂可逾矩乘坐此物?!”高湛心中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杨愔安抚道:“殿下,陛下是考虑到您乃嫡亲胞弟,又在担任并州刺史期间,尽心尽力,才特赐您乘坐玉辂的殊荣,您无须担忧。”
尽管面上说得合情合理,但他心中却在腹诽:反正陛下登基以后,做过的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数不胜数,也不差这一件。
“殿下,王妃请吧。”杨愔示意玉辂旁的内侍撩起玉帘,然后再次催促高湛与已经抱着高纬下车的胡曦岚尽快登上玉辂。
夫妻二人默默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只能在内侍的帮助下,佯装平静地依次登上玉辂。
“步落稽,陛下无故赐我们乘玉辂进宫,到底意欲何为?”坐在玉辂里,胡曦岚压抑不住心中担忧,忍不住询问丈夫。
“我也想不通皇兄到底意欲何为。不过他既然让我们前往南宫,那就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皇兄再暴虐,也不可能当着母后的面,赐死他的亲弟弟与侄儿。此次入宫,应该只是寻常的询问琐事。”
顿了顿,高湛又说道:“更何况皇兄登基之后,做过多少惊世骇俗的事情。与其他事情相比较起来,赐我们玉辂入宫,也不过是平常事罢了。”
然而只有高湛自个儿清楚,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般成竹在胸。
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中,并没有提到某种可怕的可能,那就是高洋要追究欺君之罪。
崔季舒医术高超,秘药未必能瞒过他。如果他识破了高纬的真实身份,并禀报给了高洋。
高洋便可凭着欺君之罪,杀掉高湛,甚至是长广王府上下,就连娄太后也不能多说什么。
寂静的玉辂里,夫妻二人为这次生死莫测的南宫之行,坐立不安。高纬却由于婴孩的嗜睡习性,香甜地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