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一统,强汉盛唐,皆是先祖顺应了适者生存的天地大道,勤劳、勇敢、自强之结果;五胡乱华,神州陆沉,华夏百姓生灵涂炭、十不存五,那也是先祖忘了适者生存的天地大道,活该有此结果。愚蠢的去做滥好人,对五胡滥施仁义,将毒蛇揣入怀中,兼且自身奢靡、内乱,最后之恶果,实乃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人家夷狄卑辞求内附、求南迁也好,跪地朝贡也好,举起屠刀也好,都是为了自己族群的生存,人家从未忘了为自己的族群求得生路。反倒是我华夏历朝,一旦强盛就开始骄奢淫逸,开始胆怯软弱,变得只敢内缩而不敢开拓,更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可以以德服人,只知道厚德载物,也不管人家心中信奉的东西跟你是否相同。结果厚德载的却是人家的屠刀,那自然是承载不住的,结果只能是自家百姓人头落地。所以朕才说,怨不得别人。大曌若是亡在朕的手里,朕也不会怨敌人强大,只会怪自己愚蠢、软弱。”
说到这里,王战来回踱着步,话中已经是大有讽刺之意,但脸色却毫不阴沉,也无戏谑,反而是绽放出异常的光彩,双目更是亮的吓人。
“圣上......”刘宗周出班欲待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爱卿不必担心。”看着刘宗周,王战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放缓了语气,“诸位爱卿,一代一代,大曌人口越来越多,土地却还是那些,如今土地与人口的矛盾已是深重。今后是向外开拓,还是自我阉割,你们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朕的话诸公可能不爱听,但不要急于反驳,不妨听一听、想一想。当我们内乱之时,我华夏就衰弱了,而五胡通过内迁得到气候温和的华夏土地,繁衍生息壮大了,此消彼长,此弱彼壮。他们所信奉的又与我们不一样,他们信奉的就是弱肉强食。不信且看,他们哪一个部落是千年长存的?百年都少有,彼此之间,谁稍有衰弱谁便被杀伐吞并。所以,我华夏只要一乱,他们乱华、大肆杀戮实属必然。”
“透过杀戮、残暴、对错去看,天地之间,每个族群都只有壮大自己的天性,绝无毁灭自己的天性。你主动自弱,其他人就必定侵占你的家园;天地间,没有比主动自弱更愚蠢的行为。”
说到这里,王战双手负于身后,再次暂停了下来。
群臣这半年也习惯了皇帝的说话方式与节奏,明白这真是给大伙思虑的时间,是以都没有急于说话,而是静心思考。
思考下来,几千年来还真是如此,从匈奴到现在的东奴——皇帝口中不肯蔑称的东金,一直如此。李成梁活着的时候,东奴还是顺民呢,典型的“弱则畏服”,现在则实实在在的应了“强则侵叛”四字。
郭允厚也是再难开言。
“圣上言之有理。汉宣帝神爵二年,大汉国势鼎盛,建西域都护府,将西域彻底纳入朝廷治政管理之中,从此之后,华夏之于西域名正言顺。斯时匈奴呼韩邪单于所部衰弱不堪,冻馁欲死,便来卑辞请求内附,大汉朝廷允其南迁,结果吃饱喝足、繁衍生息几代之后,数千冻馁可怜之人变为拥有数万青壮的大部,不出意料的又开始作乱。”卢象昇说道。
自从知道了皇帝在看后汉书,这些武将都在尽力去看汉书和后汉书。之所以说尽力,是因为除了卢象昇、孙祖寿,其他人看起来都极为费力,字认识,但是连起来就不知是什么意思。
只有卢象昇与孙祖寿看得最透,尤世禄次之。
“卢将军所言甚是,以史为鉴,可谓代代如此,从无第二种结果。这生死存亡之间的天地大道,确如圣上所言。”孙祖寿也说道。
“生死存亡之间的天地大道,确如圣上所言......”武臣班列齐齐行礼,声震金殿,铁血之气瞬间充塞大殿,令文臣班列一时俱皆心旌摇动,口不能言。
对于所有的文臣来说,这是自土木堡之变以来他们再未见过的景象,再不曾感受过的气息,令他们口中如含铁锈,即令是黄道周、刘宗周这等极刚烈之人也不能免于这种感受。
“嗯......”看着下面的文臣武将,王战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如果他们不愿意接受华夏教化、遵从华夏律法,我华夏绝不强求,他们可以效仿匈奴西迁,向极西之地去,我华夏不稀罕。但朕绝不允许他们在不遵从大曌律法、不接受大曌教化的情况下继续在大曌北方繁衍生息,因为无人能够保证他们永不再南侵。”
“或许他们自认为南侵抢掠就是他们的天理,朕也不想和他们争辩什么,但朕是华夏的皇帝,对于朕来说,必须为华夏永久消除北方部族南侵的后患,这也是朕的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