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六十八 回归 9 不可得(2 / 2)日月燃明首页

跪在他身边的田尔耕却只剩下了瑟瑟发抖:半年多来,从新军成为殿上侍卫,崔呈秀被免去左都御史,再到皇帝刚才提起胎死腹中的皇子、提起五虎五彪,田尔耕彻底没了侥幸。

“奉旨行事?你奉的谁的旨?朕什么时候让你把杨涟打死的?难道你奉的是魏忠贤的旨?未得皇命而杀人,你是谁的臣?”说到最后,王战语声愈发缓慢而阴沉。

“你是谁的臣?”,只这一句话便令刚才还有些镇定的许显纯如坠深渊,一颗心不停地向下落。

“圣上,臣等未经三法司询问,如何便得极刑?”巨大的恐惧之下,许显纯居然还是不甘心,居然在此时想起了三法司,勉强提起了残存的一点点力气,嘶哑着嗓子争辩。

他明白,自己做的那些事,一定够得上死刑,凌迟亦不为过,尤其是皇帝显示出的态度,令人绝望。但此时只能垂死挣扎一下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皇亲国戚,而且是不远的皇亲国戚,只要能经三法司,就能有一线生机。

一个害人无数的酷吏,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个经过了三法司,此时轮到自己的时候居然想起了三法司,王战也不禁恨中失笑:

“朕还没说你是死刑,你自己就想到了?真是不打自招。许显纯,每个人的才能不同,想法也不同,治政能力高低亦不同,同一件事,不同的官员去做,结果多少会有些差异,这都不是大过。可你们本是朕的臣子,却认一个太监当主子、当爹、当爷爷,自以为从此就可以一手遮天、富贵长久、为所欲为,更是欺君罔上,秉承太监的意思杀死朕的臣子,所以,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听到皇帝直截了当的说自己“秉承太监的意思杀死朕的臣子”,许显纯瞬间面如死灰。他明白,自己犯了皇帝的大忌讳。

“来人,都拖下去,带到北镇抚司,不要让他们死了。朕再告诉你们一句,自尽,便是打算欺君,所以,敢自尽的,立刻满门抄斩。”王战面目如铁铸,声音没有一丝波动,懒得再与这些货色多说什么。

皇帝前面“移交给三法司”的话刚让群臣长出一口气,后面的话却是又让他们听得心胆俱寒:不要让他们死了?敢自尽的,满门抄斩?想死都不可得?

“圣上饶命啊,圣上......”呆滞之中猛然又反应过来的魏忠贤瞬间爬起、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满地虎彪也是一起本能地跪地求饶。当然,这当中没有孙云鹤、杨寰、崔应元,他们还不够资格上殿,像孙云鹤,只是一个东厂理刑官,杨寰,也只是锦衣卫掌刑百户。

无论忠奸,殿上这些魏忠贤的虎彪没有傻子,既不虎也不彪,反而都是精明人。精明人自然能看得出来这几个月的皇帝是什么样子,简直像是无所不知,再者,刚才魏忠贤喊冤狡辩的结果可是“在北镇抚司活上一年”,所以除了许显纯,居然没人敢喊冤,都是求饶。

见皇帝不再理会,殿上卫士迅速将魏忠贤、许显纯一干人等拖出殿外,恐惧至极的哭喊声迅速远去,余音更衬得皇极殿内寂静无比。

“还有,众位爱卿想必与许显纯有同样的想法,‘未经三法司询问,如何便得极刑?’众位爱卿不必担心,朕并不想随便杀人,没有贪赃枉法的,没有矫诏害人的,都不必担心。而且这些进了北镇抚司的人,口供和赃证最终都会移交给三法司,由三法司和南北都察院依照国朝律法定罪。朕更定体制,第一是为了消灭特权,第二是为了消除贪脏枉法,是为了让老百姓过得更好一些,是为了依法决人生死,而不是一言决人生死。”

无论怎样恨怒,王战还是在震恐的气氛中为自己倡导的法治说明了一番。

剩下的大臣们气息稍稍顺畅了一些。

“王体乾,你不用去诏狱,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给刘乔送去就行了,比如他们是如何诬陷朕的皇后。”王战似笑非笑地看向旁边战战兢兢的王体乾。

王体乾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奴必定交代的清清楚楚。”

剩下的群臣大为讶异,不明白王体乾为何有此待遇。

看着不解的群臣,王战说道:“之前朕让诸位爱卿给亲戚族人、亲朋故旧写信,之后没多久,王体乾就明言认罪,捐了十五万两银子给朕作为练兵之用,今日朕这是说话算数,既往不咎。”

今日如此肃杀的气氛下,群臣还是微微有些哗然:居然真有人这么干,这么干的人居然还是一个贪婪入骨的太监,皇帝还真留下他了。

惊讶之后,许多人也大为后悔,尤其是户部和原兵部的官员:现在皇帝还让自己做事,只要用心,想必之后不会死了,但想像王体乾一样连位置都保住恐怕是不可能了——往日种种,恐怕皆不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