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压爆炸,恶鬼乱游,四处都是断骨,血沫,以及金灰交融中两剑乱斗。二者俱剑带高压,一刹交接就近百招,鹤知的剑法奇诡,与腾然的暗灰,化为纯粹的瘴恶,而另一方亦是纯粹,金光极盛,如烈火盛阳,此时正光似日。
习武之人大多好武崇强,这一斗,打得天昏地暗,赵淮序都一时看的愣怔,如果不是两者连人形都称不上,这场决斗可谓是万分精彩,得称强强之决。
赵淮序抬手化开席卷涤荡过来的剑势,咳开一口血,摸起了一旁的沧禄,站起身来。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又是笑声,她陡然就是脚下一震,碎石穿孔,地面塌陷了。
赵淮序拔剑出鞘,却被一双手按住,?“未明之事,不去探寻吗?”
“‘罩’是修士的境么?”
“是,也不是。”季从霖缓缓道,“我可不是修士啊……”
“你知道确切时间吗?——疯的时间。”赵淮序蹙眉,那从鹤知周身散发的诡异不是疯诽,而是怨气,积攒到极浓极剧烈的怨气。
季从霖眼神稍淡,似乎在几分思考,“太久了……上一次的记忆……唔……不清楚了。”
赵淮序顿了一下,“清心铃还在么?”季从霖拿起那细银链,临到她的手心却又收了回来,拳包着放在赵淮序的手上,“不过——我觉得这样才更有趣。”
链子带着铃响,与晃荡的人影,一并消散在面前。
赵淮序手攥成了拳,浮起的怒意让黯败的眸都亮了几分,“不可理喻!”
赵淮序一边向外撤,一边观察着情形,方才被照得恍惚的眼仍是不清,看得颇有些费力。
她原本猜测,鹤知大动干戈屠城屠村,为的聚敛力量,诡剑剑法以引魂控魂著名,可纵乱尸为己用,这样的术法损身亦害人,自来为天下所不容,而宿予亦阴阳道而遐迩,鹤知要夺舍,定当是他的身体已经被诡剑所噬,便来一石二鸟。
赵淮序避开四散的剑气,鹤知……宿予……季从霖,似乎串联起来,一些不明的事情渐渐清晰。可是……
横杀出来的“人”让她措手不及,习剑者,论剑会概囊对手习惯,可这古怪“人”与鹤知的剑势竟如出一辙!
咔咔折断的声音传来,地上骤而拔出无数枯杆,像是骨头,扎在地上晃动着,像被风拂动,哗啦啦的摆着,中间是——
那半具躯体!
她还不待反应,四周迭来得吸力一下拉住她的双腿,传来鹤知的声音,“召魂焚尸,怨与尔消,为我所用!”
瞬间四散的凶尸全数本来,脚底似乎有什么隐隐浮动。赵淮序迅速将剑扎进地里,她感觉到悬空的双腿,用手抓住剑,肩胛的刀伤难以恢复,断裂的韧带让力气难以使上来,便有些摇摇欲坠,视线的一点,她去捕捉阴暗的光线,去看鹤知的脖颈,要去发现,否则再来不及了!
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也从鹤知的胸膛,肩膀,一路布满了脸面,周边散开的气息涌过来,魔障!还有无穷无尽的业火!
赵淮序瞬将左右手的食指咬开,从眉至眼下抹下一条长长的血线,血很快干涸,她喝道,“万象无踪,立井千秋,无消刻影,视!”
她的双眸从墨色化为幽蓝,泛出点点莹清,眼前一切实形的物质化开,透出内里的本象,暗色,灰色,金色,无数的“力”飘在周遭,像根本就理不清的线,一团乱麻。
赵淮序有些难持点住太阳穴,眸里的光趋淡,不消半刻,幽蓝化碧,她的动作需要更快。
混乱,交织在一起,矛盾的灵力在空中互搏,到底是金湛,还是灰暗,最后皆余消弭淡。
灵术连接双眼,化为契结联通周围,身体的通感觉察到威势,赵淮序看着前方的“结”,向下落去。
“结”即为修士与外界所收接的括,通水者纳水,通木者遍林,是修士的命门,亦是其“力”至厚之地。
赵淮序面视混乱穿梭的灵线,有的来回碰触纳为一体,有的互相激荡矛盾分离,这一片,是陌生的灵力,是她所从未有见过的。
来势的流动,她伸手牵住了一缕黑色,那一黑缕的尾攥在手心,却不摆动,赵淮序微微一怔,与气相斥为障,与念相斥为怨,与悯相斥为诽,诸如此类,此气却全然不同。时间飞速流逝,她瞳中的眼色愈来愈淡,受到的排斥也愈强烈。
赵淮序抬起手,屈身向里,在可以触碰的最深处揪出一条,那气如藏金一般,但是很快,在手心转消灰烬,化为最深重的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呢喃从背后传出,赵淮序便回身道,“吐纳收容,怀独来往,固!”
周围冲击起气旋,抡成漩涡,越裹越大,周身都是极具象的暗色,看来,方外的怨气聚来了,这里,要破裂了。
刺耳的声音放大,处在中央,怨气,越来越多的怨气聚来,她挥开无分敌我的暗色,几近苍白的眸色有些欲裂。
还有一刻钟。
又是一震,上下颠倒,赵淮序被周围来回甩动,砸的她骨头都几近粉碎,她拔出手来,继续,继续向里。
一路上,金光无比灿烂,却在触碰的一瞬皆化为灰烬,终于,近到了,近到了最后的光源。
看到了最后的景象,她举目欲裂,赵淮序向后看去,错了!刹那排山倒海,来不及了!
“嗬嗬……嗬……”突兀的抽气声如同漏气的球,从几块碎骨中发出声来,像笨重的风箱,咔咔呼呼。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骨节,似是极费尽的钻出深埋的黏土里,与拖沓的摩擦声,一点点挪过来。
挪到一块深重的血海之中,融蚀的血肉里,一只眼睛极缓慢的转了一下,盯在了那对骨节,那对满缠乱线的骨节之上。
眼睛下方模糊的血肉好似在动,往上翘了一下,显得更诡异,往下的身体被埋在血海,徒留几点冒泡的黏浆还在涌动。
而一旁的人带着冷漠的神情,瞥了一眼脚下的泥土,并不理会顽强挪动的骨节,只是踩过了那串乱线,离开了这片深潭。
“太无趣了。”气声游离,冷漠而无起伏,季从霖晃了晃手腕,捡起了地上细小的链子,抬身起来,稍稍一怔。
“或许,这场对弈,并没有结束。”一个人盘着臂,冷艳的眸望着他,声音淡淡。
苍白的面上起了一丝活气,唇角勾起,“是啊,现在才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