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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时我自己一个人下火锅,一次下太多的话,来不及吃,下太少呢,空烧锅,又浪费能源,现在我们两个就刚刚好。”

可惜她刚说完,就有人来破坏和谐。宫熙贤不太想接,没想到今天徐离有点执着,电话第一通被挂掉后紧接着来了第二通。她不着痕迹地扫了林远一眼,发现林远也在看她。

“我去洗碗。”

看着林远的背影,宫熙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只希望这通电话最好值得。不幸的是,接起的一瞬间她就知道,根本是自己多想,徐离几乎在对着她咆哮:“宫熙贤,当时我们怎么约定的,你还记得吗?我提醒过你,不要卷入徐氏的事,可你做了什么,你派人全球搜捕我二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爷爷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吗?”

宫熙贤笑得可亲可爱:“怎么,要告状吗?听起来不太像你会做的事。另外,可能一般人不了解,我爷爷向来奉行关门教子,你现在大概仍处在宫家门外汉的阶段,我劝你不如省省力气,劝你二叔早点回国才是正经事。”

徐离一听她有恃无恐,更加火冒三丈:“你应该知道他回国将会面临什么,宫熙贤,我真不知道你是来帮我的还是害我的。”

听着徐离的气急败坏,不知怎的,宫熙贤突然想起林远仅有的几次疾声厉色,估计也是他全部的激动,统统奉献给了她,而每次她都好像心塌了一块,绝不是现在这般波澜不惊。她自然不觉得两种情况有对比的必要,只是一时间不免感慨,一个人对人好可以被感知,一个人审判别人来掩盖自己的自私也是一目了然。

“立场先行,是非靠后,徐离,你也不过如此,不,应该说从来如此。我当然知道他回国会面临什么,但那不都是他应得的么。骗来的钱物归原主,行骗的人承担罪行,事情理应如此,也早晚该会如此。不是我来做,迟早也有别人来做,你以为我能找得到他,别人就找不到么,我不相信你看不到这注定的结局。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找得到,早前又那么急着追回被骗的钱,甚至不惜与徐家撕破脸,却又没有找,你觉得他们放任你二叔在外面逍遥自在是图什么?不过是找个好借口讨伐徐家罢了。那么用完了呢,你二叔会是什么下场,一点都不难猜。”

不知道是被当场揭穿后的心虚,还是幡然醒悟后的震惊,使得电话里一阵沉默。然而既然已经挑明,宫熙贤干脆和盘托出:“你们一家子至亲骨肉,顾念血缘亲情,当然不会劝你二叔回来认罪,于是主打一个拖字诀,能拖一时算一时,没准就拖个和解大团圆的结局。可我非亲非故,一不想拖,二不抱幻想,这点事还是愿意效劳的。”

“你着急什么,着急结婚生孩子么?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提出要帮忙的,可不是我逼你,而既已卷进来,现在却急着下船,大概也不能够了。”

“没准就是呢,总之我想尽快了结此事自然有我的理由。徐离,你时不时就会给我一种看上去很聪明,却总会弄巧成拙的喜感,但我希望这次你能靠点谱,配合我打完这一仗,对你我都好。“

徐离变得尖酸刻薄:”宫大小姐本事大得很,别人家的事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哪里还需要我的辅助。不过看在你终归为了徐家,我暂且听一听你的计划。“

听这话的意思,这是想通了早发卖二叔比晚卖强的道理。宫熙贤挑眉一哂,并不在意旁人的心路历程,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好:“你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局面之所以僵持不下,根本原因是双方势均力敌,因此只有你二叔带着钱回来,那些被骗的股东重新站队,才有可能打破僵局。而你要做的就是,等到局面偏向你时,一脚将陶国铢踢出局。所以即使你马上动手切割,时间都不见得够用,快点着手吧。“

一样的培养背景,徐离不仅一点都不傻,甚至同样头脑灵活,他立刻抓住关键:“宫熙贤,两个问题。第一,先不说我二叔,只说陶国铢手里握着的都是徐氏的精锐业务、优质资产,你如果不给我足够充分的理由,怎么有脸在这儿让我断尾求生。第二,即便你能说服我最终选择断尾求生,这尾就能说断就断么,不说别的,其它股东可没有被逼宫的困境。”

“理由有很多,首先就是不管断不断尾,这条尾巴于你而言都是摆设,到了如今眼看本末倒置的境地,你留着它只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然后嘛,如果你口中的精锐业务、优质资产不过是惹火烧身的祸端,你看够不够说服你和其他人断尾求生呢?又或者时机把握得好,没准能让你去母留子也说不定。“

徐离显然来了兴趣:“具体说说吧。”

宫熙贤原本还在筹划怎么将徐家老二逼回国,只等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才会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徐离,这样便可省去诸多说服徐家的麻烦和时间。现在看此情形,徐离分明已然心动,倒也省去她不少功夫。不说别的,起码在劝说徐老二回国这件事上,她原本就在担心难免有意外发生,也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可要是有了徐家,或者说哪怕只有徐离,提供支援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显然徐离并不这么认为,听完详情的第一时间便提出他的质疑:“宫熙贤,是不是最近的几次侥幸让你自大到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的计划里每件事都不像你说起来的那么容易,稍有差池,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事在人为喽。你到底要不要做?”

哪怕看不到,徐离都能想象出她那副游刃有余、睥睨众生的姿态,这个女人到底在背后有多努力,才能在战场出招时总能给人一种驾轻就熟、手到擒来的感觉。不仅如此,她连唯一的队友都能攻克得面面俱到。

“徐离,我们这种人放在以前,或许能成为故事的主角,因为那个时候不一味标榜接地气,只要故事曲折好看,管你是弄堂阿嬷,还是豪门显贵,一视同仁。可是现在不一样,我们连那样的资格都不再拥有。然而没人能抵抗得了宏大和伟大,你想造神就是例证之一,就凭这点,我不信你对这个计划不心动。”

宫熙贤愉快满足地挂掉电话,心情与接起的那会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一转头就看见有人正皱着眉头睨着她,可就不那么有趣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转译设备,果然停在她的最后一句上,所以这人是知道了?那刚刚为什么还要特意避开?

“碗洗完了?”

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宫熙贤选择直接绕开话题。按照规律,这招无往不利,但她也知道,那仰仗的不过是林远的分寸,但显然这次她失策了。

“我都听到了。”

从看到她皱眉拿开电话开始,林远就站在了原地,只是她讲得太过投入,一直都没发现而已。从来知道她不可能只是简单按部就班地上个班,但最大的想象也不过是遇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没想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她而言,真就如喝水吃饭一样日常,于是高压和焦虑也随之成为常态,难怪她总是睡不好。

可惜他的担忧却没能准确传达给另一个,只听宫熙贤嗤笑一声:“听到又如何?”

宫熙贤真切感受到过度消耗的身体终究波及神经,它们此刻像吹弹可破的奶皮一样脆弱,她觉得危险极了,这不仅因为她从未向人展示过这一面,也是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将亲密度等同于依赖度,那么下一步会不会就是控制欲和占有欲,任性嚣张和不可理喻?那不是她,她曾经如此坚信,然而现在她仍然眼睁睁地将意志出卖给了本能,一点辙都没有。

“是不是觉得我很心机?话说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见识了,就连我们的开始说起来也都是我算计来的。所以是不是又要用你那套人要走正道的大道理来教训我?或者又要自行其是,自我感动,保护弱小,伸张正义?林远,还是那句话,收起你的正直善良和男子气概,更不要觉得我们上过床,你就有了指手画脚的权利,那不过是一场最最普通的成年游戏,更何况没准还是我趁人之危,霸王……”

“宫熙贤!”

林远扼住她的脖子,仿佛她若再开口,他就会掐死她,但宫熙贤却感受到了痛快。

“宫熙贤,你在害怕什么?我这里没有积分牌,我也不是打分的裁判,你为什么需要我的认可?还是你怕我离开,只有你,或者……死亡,才能让我离开,你怕什么?”

他都懂,他都知道。宫熙贤挣脱开,用力抱紧他,找到他,更加用力地吻他。这让林远想起那时她汗湿的头发下挣扎又无助的眼神,一瞬间他十分同情这个女人。没错,拥有破烂不堪人生的人可怜世人眼中完美人生的主角,他不觉得是自己自不量力,而是这个女人也疲惫,也有压力,也会害怕,却都被她自己PUA为弱点,于是她傻傻地把它们藏起来,骗自己说她正在变得坚不可摧。

是怎么又回到两天都不曾离开的地方的,宫熙贤不太清楚,却在最难耐的当口清楚地听到有人居然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熙贤,前天晚上的确不在我的计划内,但并不代表我不想,事实正好相反,我想极了,才会只喝一点酒就失去了控制。超出计划之外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了,她亦未能免俗,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那句趁人之危分明暗含着抱怨,抱怨略显随便而不够郑重的第一次,于是才会在恼羞成怒之下不自觉地一股脑吐露出来。可是清醒时她想的肯定会是,这有什么值得介怀的,难不成要沐浴焚香斋戒三日么,真是矫情得快要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但自我否定是一回事,隐秘的心思有人在乎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