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陈平安的狡猾笑容,张立国明白这家伙又起了歪心思,眉毛微微一挑回应:“明白的。”
说完,张立国步伐坚定离开。
走到门口前,他又叮嘱了一句:“找个机会买一套苗凤仙那里的板房,买到告诉我一声。”
没有回头,他对陈平安摆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内心想着,现在这问题恐怕唯有这种方式解决,正面硬撼不行,不管苗凤仙是否真的涉及违规竞争,当前都无法上诉,因为《反不正当竞争法》直到一九九三年九月才生效。
因此,对于苗凤仙这种策略,陈平安必须寻找别的路径应战。
他对形势已经有了充分的预判,准备好了全方位对抗的计划。
陈平安捻熄烟蒂,冷冷笑了起来:假如苗凤仙敢堂堂正正对峙,他会欣然接受挑战;但她选择背后手段,他也不会含糊。
随后,他拨了电话号码,接听一接通便道:“请转接到洛杉矶的科瑞贸易公司。”
电话另一头传出一句咆哮:“脑袋秀逗了!”
电话随后被掐断,剩下陈平安满面疑惑。
他才想到国内长途尚未普及,于是自我解嘲般,找出罗毅的名片,走出门外,径直走向电信大楼。
此刻楼里人满为患,全是焦急等待通讯或发送信息的人们,这个时代的通信如此不易。
想起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人人可用华为发送微信,刷抖音,打游戏,甚至面对面视频通话,还有各种交友软件……那些日子简直如同梦境一般。
大约等待了近二十分钟后,一位老妇人流露出难舍的神情放下电话,腾出身子给他。
一名员工走来询问:“你想打到哪里去?”
陈平安报以微笑:“洛杉矶。”
员工严肃起来:“请问打电话的意图何在?好似是在质询有否背叛祖国。”
语气充满了质疑。
陈平安板着脸回道:“只是商谈事务。”
员工不屑一顾:“小伙子,小小年纪也谈生意,吹牛可要有节制点。”
我天生就惹人非议么?看着这位男员的挖苦眼神,陈平安不耐烦起来,回击道:“不管你多大年纪,作为一个父亲,你就有尽责任的义务。”
那员工一脸惊愕后继而愤怒至极,狠狠咒骂道:“找死!”
说着大挥拳向陈平安扑来,怒气已积累已久,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眼看着对方毫无预警就要动手,陈平安微微上扬嘴角,迅速抓牢了对方的手腕,反向一拧将手臂扳至身侧,同时狠狠一记踢向那人的屁股。
工作人员像离弦之箭迅速冲出,短暂滑行四五十公分后猛然撞向铁制垃圾桶边缘,发出一声金属撞击的尖锐响动。
周围等待通话的用户们面露震惊,他们无法理解这突发的暴力场面从何而来?怎么一场小冲突就这么突然升级了?
心事稍定,陈平安确认那位工作人员不会有太大问题—也许只是晕厥一阵罢了—于是叹了口气,转向自己的工作岗位。
刚坐下来抓起电话想要拨号,这时,一名中年男子飞快走来,粗鲁地按在听筒上的弹簧上,脸色铁青,咆哮道:“跟我去一趟!”
实在头疼极了,世间竟然有这么欠缺察言观色之人。
审视面前这人,四十许年纪,着一套合身的确良衬衫和黑色长裤,披一件敞领宽版的黑色西装外套,双脚蹬一双皮鞋,整张脸透露出满腔的不耐和不满。
这让陈平安感到相当的厌恶。
本无意挑起事端,但似乎现实偏偏与心愿相反,事情往往主动寻上门来。
尽管心中憋着火,陈平安依然保持冷静,问道:“你想让我跟你去哪儿?”
中年人低沉开口:“袭击我的人,总得有个交代,跟我去办公室好好说清楚吧。”
扭头看向一边,看见被保镖架起来的工作人员已渐醒转,头额鼓起老大包,显然仍然惊魂未定。
保安们简单盘问了几句,确认没出现大的事态,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愤怒,站成一道防线挡在陈平安前面。
看到这样的情景,陈平安笑道:“倘若我执意不愿跟你走呢?”
那人立刻回复:“那就由不得你自己做决定了!”
又是一阵沉重的气息传出,陈平安无奈道:“我本只是想要打个电话而已,谁知闹得如此大。
从你的气场上看来,想必你是个。
即使你真要坚持我跟你走,我也只能接受,但在此之前,至少能让我完成这个电话吗?”
中年人冷笑道:“直到现在才想到寻求庇护吗?好啊,倒要见识一下你能够请来多大的背景来跟我作梗。”
随后,他抽回按住电话的手。
面对他的侮辱,陈平安哼了一声,讽刺道:“肆意侮辱并施加暴力赶人离开,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叫人不齿,再加上不分黑白的非法扣押,这一次我看是没什么能够帮助你逃避罪责了。”
面对他的嘲讽,中年人毫不示弱:“你也太过嚣张了!”
对待这些蛮横之辈,陈平安没有再啰嗦,径直拨了一个电话给田文明显然是出于一种求援的姿态,接通后,他说的直接:“田主任,我是陈平安,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处理。”
电话那头的田文明瞬间呆住了,没料到平常大大咧咧的陈平安竟然会这般严肃地称呼自己,难道发生了严重的情况?田主任心头一紧,暗想:这是谁不知深浅去挑衅了他疼爱的小孙子?
连忙质询:“平安,究竟怎么回事?不急,慢慢讲。”
两条腿交叉搁在桌上,陈平安从容地笑着说:“我现在人在邮电大楼,只想跟朋友打电话而已。
一进到这里,就被邮政局的人误当成别人。
首先质疑我在做什么,我回答是为了商务交流,他们反而质疑我在说谎。
结果就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为了自卫,我才把那个人击倒。
然后,有更高层的人物插手,强硬要求我随他走。
周围还有一些虎视眈眈的安保,显然不跟我妥协,他们可能要做些我不愿意的事情。
因此,如果不照做,可能会更加不利。”
田文明默默念着“解围”
的念头,紧接着说:“请你将电话转接到负责人那儿,我想直接跟他沟通一下。”
陈平安点了点头,将听筒递给了一旁的中年人。
那位中年人犹豫了片刻,他面对着信心满满且毫无畏惧的陈平安,心中产生疑惑:接听电话的人是否真的是一位高级别的领导?
无可奈何,陈平安像是开着玩笑一般提高嗓门提醒:“还在等什么?如果我不开口,他可能会真的另寻他人了。”
中年人愤怒的目光瞪向了陈平安,而后接过听筒,沉着冷静地说道:“你好,我是邮政通信部的副处长景玉泉。
请问您是哪位?”
田文明郑重回应:“我是东城区××办公室的田文明,景处长。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陈平安同志在你们单位犯下的错误为何要引起如此大的反应,以至于拘留他呢?”
景玉泉听到田文明的名字,听着这强硬的询问,额头不禁冒出细细的汗珠。
他意识到对方是一个真正的实力派。
他知道田文明在当地是一位极具影响力的高层。
当听到田文明直呼陈平安的名字,景玉泉惊讶不已。
眼前的这位难道是当年报章头条报道的抗震小英雄吗?
他瞄了一眼陈平安略带讽刺笑容的样子,景玉泉更加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备受瞩目的人物。
“哎呀,田主任,实在是个误会。
其实,陈平安同志和我们的工作人员有一些小纠纷,问题出在我方的态度不佳。
主要责任在我方人员,我马上对他进行训斥,并确保能给出满意的回复。”
身为同一层级的副处长,四五十岁的景玉泉深知自己的地位与三十多岁的田文明有着显著的差距,所以他选择把矛盾转移到那个员工身上。
看到景玉泉前后态度的巨大转变,陈平安对他更是多了几分轻视。
当初怎么夸大其词,此刻就有多苦涩的感受。
这是因果轮回,无法回避的事实。
不知道田文明又说了些什么,只见景玉泉神色各异,脸色一会泛红,一会儿变白,又转而发青。
随后连连点头应允,擦拭完汗水,他才挂断电话。
接着换上亲切的笑容对陈平安解释道:“陈同志,真的抱歉刚才误会你了。
的确是我们工作人员认为态度不佳,我为此深感抱歉,还请多多包涵。”
周围人群见到这样的戏剧性转折都发出哄笑之声。
面对这样的闹剧,陈平安没有与他理论,在这个世界里,连销售人员也可能瞬间戴上耀眼的镀金外表,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于是,他笑道:“景处长,你不用跟我道歉,这只是一件小事。
我最初只想通一个普通的电话,但事态演变成这样的结果,纯粹是寻常商务沟通。
看来你那边有人过于敏感,总想把小事夸大。
嘿,事情应该解决了吧?接下来可以顺利通话了,对吧?”
为了缓解氛围,他还补充了几句话,试图让整个事情趋于平淡。
“顺势而为”
景玉泉微笑中带着恰当的礼节,不显得尴尬,他说道:“你打来洛杉矶,一定是为了重要的商业事务吧?考虑到此处通话不便,要不要我带你到办公室,那里环境更安静,更适合谈话。”
这样的举动,实际上是景玉泉表达友好的方式,毕竟副处长对陈平安还是存有一定的顾忌,不想让他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思索片刻后,陈平安心想,确实不宜在这个公开场合详谈此事。
察觉景玉泉的态度真切诚挚,于是顺着话题笑道:“如果条件允许,自然再好不过,只怕打扰你的日常工作了。”
这便是相互帮助的默契,无需言明。
随后,景玉泉愉悦地微笑:“没问题,你请跟我来。”
他示意一下,带头走进办公大楼的最深处,进入一间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后,景玉泉热情款待陈平安进入,告诉他自己已开通了国际长途,可以随意拨打,并善解人意地退出房门,轻轻带上门。
坐在办公桌前的陈平安抓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耐心地等待了近数十秒,才听见流畅地道的英语从电话那头传来。
陈平安感谢过往的生活让他英语能力扎实,得益于商业往来的关系。
回应完对方的询问后,陈平安也以标准的纽约口音应答,自称正在京城,并表示是雷总的友人,希望进行一次通话。
稍等片刻,电话里传出罗毅的声音:“是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