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坐在椅子上,盆子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他低下头,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几片老姜、几颗磨破的花椒和一颗益元丹。
肉可一日不吃,脚不可一日不泡,这是杜勋的生活之道。
因为脚底是各经络起止的汇聚处,分布着六十多个穴位和与人体内脏、器官相连接的反射区,分别对应于人体五脏六腑,泡脚有舒经活络,改善血液循环的作用。
他解开靴子,脱下袜子,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脚。
他的脚掌宽厚粗糙,脚趾甲被泥土染成了暗黄色,脚踝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宣武十七年的那场战斗中留下的痕迹。
他慢慢地把双脚浸入热水中,热水立刻包围了他的双脚,带来一股暖意,舒缓着紧张的肌肉。
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份宁静中,思绪渐渐飘远。
他回忆起曾经的沙场岁月,那些激烈的战斗、战友们的呼喊,胜利的喜悦和失败的挫折,还有边境那个无人的小村庄。
随着时间的推移,益元丹的效果逐渐显现,他感到身体的疲惫渐渐减轻,精神也变得更加舒缓。
“你说,这废柴今晚搞这一出,有何用意?”杜勋突然开口问道。
苗文柄此刻正翻阅着一卷兵书古籍,听到将军发问,便轻轻合上了书页,“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天策营六千将士战死,他有怨气,有不平,来质问将军,也是应该。
“终究还是年轻啊。”
“不,这不正常。”杜勋摇摇头,道:“他不是一个愚笨之人,若非有所恃,否则怎敢与我翻脸,当面质问于我?不怕我一怒之下,一掌了结了他吗?”
“可方才我搭他肩膀,暗中探查时,并没有发现其气海雪山有丝毫元气波动。”
他的底气来于何处?
杜勋忽然想起了那把匕首,以及那个人。
那个自己又敬又怕的人。
那个自己最想成为的人。
终究还是有一半姓“沈”啊,杜勋心里这样想着。
“算计,只能算到常人的想法。七殿下今日击退纳贼,可谓创造了奇迹,已不能再用之前的眼光看他。”
苗文柄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纳贼已败,北境的战事就快结束。一月后,秦帅要在凤台议事,将军还请早些安歇。”
言毕,苗文柄站起身来,准备离帐,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补充道:“对了,这卷兵书实在有趣,我先带走了,看完,我再还给将军。”
掀开营帐,外面一阵冷风猛地钻了进来。
杜勋目送苗文柄离去的背影,营帐再次归于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篝火噼啪声和远处的风声相伴。
风儿轻轻地吹,可惜,那把匕首依旧在脑中悬挂着,吹不走,刨不开,困扰得他心烦意乱,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