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尚森敲了两下法槌，然后他对史蒂芬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被告史蒂芬，本法官问你，你为什么要蓄谋杀害我的子孙？”

“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马赫拉？我对你们很生气，我才不怕你们！”史蒂芬瑟瑟发抖地用他蹩脚的贝尼语朝着尚森喊话，有些词汇他一时想不起来，便把英语和贝尼语掺杂在一块儿，整个句子说得支离破碎，好像他不用贝尼语和这些外星人辩论一番，就难解他的心头之气。

同声传译亭里的赫娜娅停止了翻译。

“说人话！”尚森命令道。

“放我回地球，然后我们再谈。”史蒂芬恢复了正常的英语对话，开始和法官谈条件，“你以为我们人类软弱可欺吗？别以为你们想把我怎么样就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你们不把我和程星义送回地球，等我们的军队过来，就把你们全部炸飞！”

星义撇过头去，他此刻根本不想和史蒂芬有任何关系，他觉得史蒂芬非要说上自己的名字无非是在给他自己壮胆。

“请你回答本法官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谋杀奥格森？”尚森厉声说。

“你们这些长毛的、没有进化好的外星人，我今天要让你们见识见识地球文明。我们最优秀、最顶级的科学家告诉我们，地球以外的所有生物都是邪恶的！我知道你们的阴谋，你们早就在研究人类了，然后等你们的资源耗尽、技术成熟之时，就可以侵略地球！我岂能坐以待毙？像你们这样的物种，该杀！人类在宇宙中拥有绝对的生存权，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击退你们，然后把我们的旗帜插在马赫拉的土地上，然后继续前进，一步一个脚印，淘汰你们所有的低等物种，占领你们所有企图毁灭人类的星球，直到我们的子孙在宇宙间永保居住的安全！”

“法官阁下，你已经听到了，他自身的想法和叛军的计划是一致的！”马克森对尚森说。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是智慧生命，只要他低你一等，就应该被消灭吗？”尚森继续问史蒂芬。

“对，”史蒂芬抬起他高傲的头颅，他说得越多，起初的恐惧感就越少，渐渐地他也不哆嗦了，“弱肉强食是宇宙的法则，但是我们人类已经超越了宇宙的低级法则，我们关爱同胞，坚持人道主义原则，给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住所，为残疾人提供帮助，我们不像你们那样野蛮自私，把人关在自己星球上专供研究使用！”

星义听到这样的话，感到十分别扭，甚至觉得有几分羞耻，他咬着嘴唇，内心几乎在祈祷，希望史蒂芬的疯言疯语能快点停止。

“法官阁下，我申请继续作证。”普利说。

“妖魔，你偷看人的思想，这是侵犯人权！”史蒂芬喊道。

“请普利继续作证。”尚森说。

普利接下来放出的视频中，史蒂芬不顾星义的伤痛，搜遍他的全身，然后奄奄一息的星义向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史蒂芬在心里想：“有限的资源只能让强者活下去，对不住了，年轻人，安息吧。”

然后他无情地一脚踢开了星义求救的手。

“你这个满嘴人道主义的骗子，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同类的。”尚森愤怒的眼神犹如利剑，直指史蒂芬，“关于天体物理，你有很多知识，可以驾驶一艘飞船在太空航行，但是在其他事情上，你的思维甚至不如马赫拉上的一只动物。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一只喜翁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那份让给它的同伴，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见同伴受苦。而你，恰恰相反，你这么多年接受坏索尔教育的头脑里充满了阴暗，让你对善良的事物充满了恐惧、认为所有的生灵都和你们一样不怀好意。你对我的子民有何意图，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没有索尔，恐怕我的孩子们都会死在你手里，而且你也会不当回事地干掉你的同类。这魔头在你的星球上造的孽真是超过我的想象。像你这样和魔头思想同步的叛党，本法官认为最好的刑罚就是死刑。”

“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是我不怕你！”史蒂芬挺直了腰板说，“你要是杀了我，一定会遭报应的。我在你们眼中可能是个很卑鄙的人，但是我这样做，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不可能所有人都活下去，当时我比星义活下去的可能性更大，在保证种族存活的前提下，才有人道主义可言。”

“亲爱的，我觉得这个人类的头脑好像受了伤。”布娅凑到尚森耳边说。

“是啊，坏索尔精神浸染的能力太过强烈，导致他无法认知人类的死亡是与生命之源头隔绝的必然归宿。”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我死在马赫拉，我的同胞一定会为我报仇的，然后把整个马赫拉炸成碎片！”激动、恐惧和愤怒冲击着史蒂芬的头脑，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他所说的话让陪审团的生灵们在惊诧中议论起来。

“秩序！”尚森敲着法槌说，“被告史蒂芬，你脑子里的血太多了，让我看看你的脑子里除了自私、复仇和死亡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吉特森在吗？”

从门口的看守贝尼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性贝尼，他说：“在，法官阁下。”

“环形湖里现在的水温是多少度？”

“24摄氏度。”

“把水温调到4度，然后把这个人类的脑袋放进去冷静冷静。”

“遵命。”吉特森说着就把史蒂芬拉出了被告席。

史蒂芬被吉特森粗壮的手臂抓住并押着离开，他顿时吓破了胆。他的两条腿在地上直蹬，然后尖着嗓子叫着：“你们会遭报应的！看在上帝的份儿上，程星义，程星义，快救救我！”

星义并没有回头看他，这时尚森喊道：“停！”

吉特森停下了脚步。

尚森一针见血地说：“被告史蒂芬，你胆敢用你那咒骂马赫拉的嘴唇喊着XXX的名字，却又声称你不知道高维生灵的存在，你该当何罪！”

史蒂芬脸色苍白地望着法官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他带回来。”

吉特森把史蒂芬又送回了被告席。史蒂芬刚一脱离吉特森的控制，就恢复了他刚才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他见自己的谎话不攻自破，非但没有低头认罪，反而因为罪行被揭露而变得更加猖狂和骄傲了。他站在席上，就好像在说人类的荣耀似的：“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外星人，站着说话腰不疼。我们人类挣扎、抗争、活下去，比你们这些被祂偏爱的种族更顽强！我们不需要祂的垂怜，我们自强不息的精神比你们更高尚！祂不在乎我们这些蝼蚁般的人类，所以我也不在乎祂。我更喜欢邪恶大王，我站在他一边！”

星义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觉得史蒂芬是在不知廉耻地大声宣扬着人类的败坏，而与他同席而坐是整个宇宙中最耻辱的事情。

沃夫多夫简直要笑岔了气。

所有生灵都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史蒂芬和沃夫多夫。

尚森再次敲响法槌，宣布道：“就三被告越狱并入侵马赫拉、故意毁坏卡可卡森私有财产一案，本法官已经查明。现在休庭，至明早九时。明日将更换主审法官，就地球移送案件继续开庭审理。本案判决将与地球移送案件一并宣判。”

更换法官？星义在心里想，明天会是哪位法官？

谢玛勒在思想里回复了星义：是你们曾经的领袖，摩西先生。